“饼干!给我和离书!”娞娞还在怪魑璧在天山的独自离开。
嫁衣女子递了和离书过来。娞娞接了,转身走了。
娞娞回了房间。先生的神情有一点点犹豫,有一点点心疼,也终于一点点一点点地邀请她说:“娞娞。”
娞娞的心是空的。
娞娞沉默的样子,印在先生瞳孔里,先生止步不前。
近黄昏的时候,魑璧又来找娞娞。他的情绪很激动。
先生对魑璧冷声说:“请你出去。”
魑璧等娞娞。
娞娞决绝回复:“我们已经和离了。”
魑璧惊涛骇怒似的撕了他那份和离书。但瞬间就消失了。
娞娞不想再为魑璧找借口,说他是有理由。弱小可以被无限保护,但弱小得不合常理又傲慢无礼,真的很令人厌恶。
娞娞长久沉寂下来。恢复单身生活的娞娞,好像旧旧的大提琴在热闹街市上的独奏,再难听婉转欢呼的声音。
先生对娞娞的生活细节,开始明显精致繁复起来。连他逗娞娞笑,随手摘取白色玫瑰花朵上的露珠都精心雕刻,遍布思语。
“娞娞,”先生总是请娞娞望着他,“你看!”
娞娞能够拒绝的是先生的玫瑰花。他用高洁指腹遮盖了花朵的棘刺却并不掩饰对这幕剧的不自信,与爱她时的快乐满足,缓慢地如此深深刺伤娞娞已经皲裂的心。初遇时,先生您如同最寒冷的心灵,刚硬理智,无需解释。而现在,娞娞眼里的先生,在痛。
是夜呢,先生说:“娞娞,和我回北欧。”
夜色在诗词里如水凉透,娞娞卧房的小扇窗户透出远处学校操场的简洁绿意。娞娞知道先生在说的是灵体旅行,就像和饼干一起去天山。先生在尝试恳请娞娞了解他。
娞娞像以前无数次地拒绝先生说:“您走吧。”
先生真的痛吗?
氛围开始渐渐难以把控,娞娞也开始不断地遇到先生,转身就飞跑。
娞娞那次灵体跳窗,落入了洛水。
洛水之主问她:“小姐,您是?”
娞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很谦恭,救了娞娞上来,正在河畔岩石上闲聊着,先生就穿过颜色丰茂的林子来了。
紫衣的洛水之主刚想解释,先生也只是问:“娞娞,你?”为什么和他说话。
娞娞像以前无数次一样继续奔逃。
以往,谁给娞娞换的礼服?总是像个落跑的新娘子。娞娞说,不行,(目标太明显)那我要变妙蛙种子。
追娞娞的先生又好气又好笑。忽而地细看,发现心爱的女子变成妙蛙种子鼓着腮帮子使劲爬地,是很好笑。
先生追到娞娞时,终是气的。
情急之下,先生套了娞娞戒指。娞娞这次没有能摘下来。
先生,是开心的。
娞娞总是在逃。她,可以逃到哪里去?
娞娞逃到火山群时,是奔溃的。她在火山口,问自己:“地狱,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娞娞哭坐火山口,摘了指环下来,想还给先生。又觉得先生不会要的。就扔了戒指。一直一直地,在奔逃。
后来,先生问娞娞,戒指丢哪里去了?
娞娞任性如实回复,火山口。
戒指原封不动地找了回来,娞娞表示,自己其实很幸运。
因为先生有无数个可以附娞娞身的机会。但,他没有。
先生在夜里,总是爱缠着睡着的娞娞。日子久久,娞娞睡熟了,会缩在他胸口蹭蹭。先生总是在心里说:“娞娞,你现在醒过来,好不好?”可是,娞娞你真的醒了,一定又会逃走的。娞娞,我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也不是很多,先生他总是逗睡着了的娞娞,却不会真的做什么。娞娞会在睡梦中缠了先生。先生总是在难过,他一点不敢望娞娞睡梦中的眉目,只是在她额发上闭目微微念她的名字:“娞娞。”
白日睡醒了的娞娞,是像忘记饼干一样,忘了先生的。
先生总是松口气说:“忘了好呢。”夜里,却还是来娞娞身边。先生声清坚定:“娞娞,为了你,我背井离乡,都没有关系,可你什么时候,能看着我,像看着他一样。”
是夜呢,娞娞这次醒时,呆了一瞬。她又想起了饼干和吸血鬼先生。记忆错综复杂,娞娞睁眼望见先生暗色低沉黑白分明的眼眸和洁净如初的面庞,被面前先生永远不变的尊重、忍让以及礼节感动。
先生见娞娞没逃,压抑着惊喜望娞娞。
娞娞是没逃。她记得无数个夜里先生是怎么护着她,时刻警醒保护她不出任何危险,而她又如何把先生的心恸一次一次地丢弃着。
娞娞松了手,手心向上,终于是问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先生非常非常高兴。连他的泪水都在颤抖。
先生的发丝触到娞娞颈部的伤口时,娞娞却痛了。先生是从不想记得娞娞曾经嫁过魑璧,而娞娞也只是感觉自己真的变心了。
日子仿佛又过了很久。娞娞一直记得先生。先生也总是温柔地陪着娞娞。娞娞已经很少想起饼干了。
夜里,先生闹娞娞说,娞娞,娞娞。先生宠爱娞娞的时候,娞娞总感觉自己像他的一个小熊布偶,虽然极其心爱,却不能为他做什么。
娞娞其实很清醒。
也只是娞娞看到那个黑影,呼得一瞬,先生就消失了。
娞娞追了出去。白色浪漫的华尔兹礼服,把娞娞紧紧包裹。先生一贯喜欢微看她卷曲水润的落肩发梢。
先生就在操场北边凌空伫立。娞娞深吸一口气,奔跑跳跃,不管不顾。
娞娞熊抱先生的时候,先生笑得开心。“小孩子。”先生把娞娞的头,护按在了自己胸口,“别抬头。”先生说。
娞娞才感知,有“外人”在。
“王,回去吧。”
娞娞听见那黑影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和先生的手都紧了紧。
“不过是个女人呢。”黑影说。
先生暗示娞娞,放心吧。
“是,”先生回说,“只是个女人。”
先生在高高的黑夜空中,松了手。娞娞是知道,先生的意思的。
先生心里,娞娞很重要,也足已与他并肩。
但娞娞太希望永远在先生怀里了。
那时娞娞更想说,我喜欢的。但话出口却是:先生,我刚才看了他一眼,您生气了?
你说呢?
您在厌恶我?
是有点。
娞娞她该知道先生的吧。可惜她松了手,单单想望先生。就这样坠落了吗?
黑影就接了娞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