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去总学府上学吧

虞泽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对现实再多辩解几句。但最终他只是扭过头，说他知道了。

车子熄火，停在了路边。远方的灯火在亮着，于夜色中描摹着富丽繁华的城市夜景。

“你直接背着老人跑起来吧。那样更快些。”莫思宁想了很多，但看着虞泽和老人又觉得无法将那些思绪说出口。

虞泽背起老人，“锚定。”略带凉意的晚风发出一声轻叹。蓝色的盔甲如极光之河流淌在漫漫长夜。郊外的夜空没有闪烁着微弱光亮的晚星。

虞泽对此很是习惯了。边缘区的孤儿不被星星所注视。他们活在黑夜中的双眼也不会为此痛苦。

但虞泽不一样，也许是过于幸运，又或许是过于不幸。总有火光会在他的眼前亮一下。那弱小却温暖的烛火试图照亮他，却每每都被晚风吹灭，只剩下短短几分焦黑的烛芯。

风在呜咽着。孤独的郊外公路，连一辆车也不愿行驶在其上。将灭的路灯对着自己细长的影子自艾自怜。虞泽执着的朝缥缈虚幻的城市光影奔跑着。

但那繁华的光影离老人太远，照不进那对空洞的眼眶。能照进老人心底的只有近处的蓝色光芒。他回忆起之前给虞泽上课的光景。虞泽是个好学生。

很多次他只是想随口讲点小知识，但看着虞泽听的那么认真，就忍不住会多讲些。为此，他还特意去找了块旧黑板给虞泽上课。

餐桌上的旧闹钟也是，他之前就随意的摆在那里。每天醒来看一眼时间，就去捡垃圾，然后回来，看一眼时间就去睡觉。

对没有意义的日复一日，闹钟不过是个陈旧的摆设。直到虞泽来了后，闹钟才派上了真正的用途。他就像以前考他的学生一样，给虞泽限定时间去考试。

老人想起自己作为诺克斯总学府教授的时光，疲惫的心也得到些许藉慰。

老人知道他的妻女早已找不回来了。但他不愿去面对这残酷的现实，才会拖着残躯喝着酒在诺克斯十八号行星，这个边缘垃圾场待了整整七年。

七年啊，真是太久了。

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除了书架上满满的书，他和其他的拾荒者已经没有了区别。甚至到前些年他买书都不是为了看，只是为了记住曾经有个意气风发的教授活过。

“我可没骗你啊。虞泽。”他真的是诺克斯总学府的终身教授。

“哈?”奔跑着的虞泽气愤的骂道：“你还有脸说啊。给我扪心自问，你究竟骗我多少次了？前天你还骗我说有鱼可以飞到天上去。等我好不容易信了后，你这人就拍着桌子笑的贼大声。”

老人又尴尬又气。“你这不尊师重道的混账家伙不也把我的酒瓶都给摔了。我当时心都要碎了，也没看到你停手啊。”

“你活该。我还给了你点面子没都摔完。”虞泽威胁道：“要是你死了，以后我上坟专挑你讨厌的青椒罐头。”

老人感觉自己可能会被虞泽气死。他幽幽的说道：“你就不怕直接把我气死吗？”

虞泽沉默了一会，轻声道：“那我不说话了。”

他远远望见远方的立交桥上有稀疏的车灯在摇曳着米粒大小的光亮。他的眼像是被亮光烫着了那般激动。他想要飞速的奔去，但蓝色的盔甲消失了。

他惊愣的看向莫思宁，发现莫思宁蝶现在只有一个指节大小。

虞泽知道异能量用完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背着老人继续向前跑去。

失去了异能量构建的铠甲。感觉到了身体的沉重，腿部的肌肉酸痛到像是不属于这个身体。胸腔像是在压迫着肺呼吸。

空气匆忙的从口中经过，喉咙也像是在被火焰灼烧。但虞泽拒绝去感受这一切，他黑色的眼睛一味紧盯着立交桥上高悬的车灯。此刻那飘忽不定的光亮就是他世界的全部。

被血色纱布缠裹的老人没有眼，没有鼻子，没有嘴唇，没有牙齿，没有手，没有脚。但他还有着耳朵，他靠着听觉知道了虞泽正拼命想让他获救。

他觉得足够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身体带着心灵都变得轻盈起来。老人放下了最后的执念，笑着说道：“虞泽，你想上学吗？”

“现在你说这种鬼话干嘛。”虞泽喘着气，他背着老人，艰难的拖动身躯走往立交桥。他已经能看清楚立交桥上的车子了，它们不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已经有了火柴盒一般的大小了。

老人没有理睬虞泽，只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去上学吧，去诺克斯总学府。那是非常好的地方。诺克斯最优秀的人们都在那里聚集。

那里有着诺克斯最大的图书馆，有着诺克斯最棒的教育环境，有着你在这里一生都见不到的宝藏。”

“你疯了吗，老头子。你知道我付不起学费的。”虞泽觉得老人再说疯话，因为诺克斯普通高中的学费都是他支付不起的高昂，何况是要跨越行星去往诺克斯最顶尖的学院。

“保险柜的密码是FatTonny。那是我大女儿喜欢的故事。”老人回忆着往事，或多或少的感到了幸福，只是血纱布将他的面容遮盖，谁也看不见了。

“里面有着钱，杂物和我某次发酒疯写下的推荐信。把那封推荐信给汉森.德克尔，他是诺克斯总学府的终生教授，也是获得诺克斯珀利德尔奖的数学家。他会帮你进学府的。而鸢尾花上将，那位大人会教你怎么把它取出来的。”

虞泽意识到了什么令他不安而恐慌的事情，他的腿像是突然充满了力气，能够跌撞着向前跑去。他咬着牙说道：“我才不要，你给我闭嘴啊。”

而老人只是自顾自的回忆往事：“我的大女儿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我和妻子更多的关心着她。之前那些年也一直忽视了小女儿。杂物中有着她们的照片，如果你之后能见到的话。替我对小女儿多说一声对不起吧，希望她能原谅我。”

“名字，名字呢？你女儿的名字是什么？你又叫什么？”虞泽绝望的喊道。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他不对虞泽能找到自己的妻女抱有期望，也不希望这件事会太多的影响虞泽的行动。

就没有回答虞泽，他对莫思宁蝶说道：“之后就拜托您了，鸢尾花上将。真的是非常抱歉。我们最后还是让您失望了。”

“我说过了，没有必要过分苛责自己。”那是如戒律，如钢铁般冰冷而坚定的声音。“你已经能算是个坚定的人。”

“是嘛。”可我向往的是如您一般的坚定不移。但老人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只是说道：“谢谢。”

老人带有些遗憾，却又满足的睡去了。他的意识如晚风一般轻的消散，异能量缓缓的归于寂静的异能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