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灼葉,你大抵是想尝尝泠音的诛魂之音。”
那声音直接落在灼葉识海中,只叫她浑身发冷,一分神便落了下风。
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曲凌霜不知自己何时站在了那架被煞气笼罩的凤凰琴前,她双手按在琴弦上,诡异的琴音竟然悄然停止了。
“凤凰琴与之伴生多年,毁了它,可破眼前危局。”
曲凌霜看到那个女子轻抚琴弦,手中握着的泠音笛微微颤动,她没有听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这一次,就做自己吧,别再为宿命所困。”
凤凰琴通灵,已诞生灵智,感受到危险,应激产生了保护机制,一道念头射入她的脑海,曲谱中那道光是她想想就觉得脑袋刺痛的诛魂曲,很奇异的,她在那道毁灭的念头下感悟渐深,音符渐渐清晰,然而心脉却是承受不住。
曲凌霜木然的将手中的泠音笛置于唇迹,黑发如瀑飞扬,眼里那抹红光稍纵即逝,神智挣脱,她语笑嫣然,竟紧抓着琴弦,想徒手要将它扯断,“同归于尽?不好意思,你这如愿算盘打错了。”
琴弦上染了她的血,伤口深可入骨,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疼,那时候,没有人发现黑紫的煞气在染上她的血之后变得越来越稀薄。
弦断的瞬间,强烈的波动以凤凰琴为中心荡开,灼葉遭反噬,在尖锐的悲鸣中如轻烟消散,其余人皆被震得晕了过去。
“阿凌……”恍惚间,赫连寒烁瞧见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声音沙哑。
“烁,这宿命无人能改,你能救一次,却不能救这一生啊,别再因我犯傻,不值得的。”女子缥缈的身形已经开始消散,她脸上却是挂着笑。
赫连寒风堪堪赶回便是见着大殿惨烈的场景,收拾了这后续事宜。
凤凰琴毁,辽越国君恰赶在此时长眠,事已至此,赫连寒风也只能封锁消息,整顿治下。
“往事多纷扰,而我只是我,殿下,你误了,我不是她。”曲凌霜执拗地不愿将自己和另一个人混在一起,她防备地后退。
“我曾以为相遇是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却不知,你我相遇是我蓄谋已久,离别也是命中注定。”赫连寒烁眼里有着穿越亘古的浓浓悲恸,他用着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阿凌,不能留下吗,哪怕倾尽所有我也会护你无虞。”
那种想拒绝却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引导她向着已经拟定的方向走去。
她眼里的挣扎与抗拒是那么的强烈,各种方法赫连寒烁不是没有试过,可终归仍是抵不过所谓的天命。
他似是想通了,笑得苍凉,“是为了他吗?”
闻言,曲凌霜蓦然抬眸,一阵惊疑,眼睛亮了亮,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真挚笑容,神情生动活泼,“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我们都在努力的奔向同一个终点。”
“倘若世事终了,我亦无可归,我若只是我,也许会选择留下,可此时我非彼时我,无论何时何地不愿有所欠。”
我是南雪,曲凌霜的前世今生不是我的,也许他们有诸般恩怨,但那又如何,我是南雪,不是曲凌霜,我只是我,不是任何人。
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虽自私,却是她目前坚定本心唯一的信念。
“我知道了,阿凌,王兄有意召见,过后你们再离去吧。”历经挫折,赫连寒烁再是无可奈何也别无选择。
“好。”曲凌霜点头,她看着他说,“赫连寒烁,真的很感谢。”
她清楚赫连寒烁对她的好皆源自于那个画上的女子,可那又有什么呢,事实不过是他几次三番救她啊。
孰是孰非,她分得清。
曲凌霜不计较那日洛无风的刀剑相向不过是不在意罢了,洛无风以为她是寒了心,一时间愧疚不已。
而北慕南至此也不得不重新审视对她的看法,多年相识,原只以为她娇纵无理,此番竟是孤注一掷以北芷鸢为人质,这无疑是触碰了他的底线。
那份浓浓憎恨与厌恶仿佛源自灵魂,非朝夕能消融。
赫连寒风的登基礼盛大壮观,百官朝见,曲凌霜看呆了,被这盛大的场景所震撼,不愉快的事被暂时的抛之脑后。
当赫连寒风提及那一段被沈清欢反将一军的往事时,隐约有着浅浅的遗憾。
曲凌霜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眼里有着细碎的微光,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那为之骄傲的微表情还来不及收回就被北慕南撞了个正着。
“不知为何,总觉得阿凌姑娘同那位清欢公主相像。”赫连寒风盯了她许久,那张与他谈论时骄傲的明媚小脸浮现,他笑道。
这样的对比大抵寻常人不敢如此直白的言之于口。
曲凌霜噙着笑,眉眼弯弯,心思却是百转千回,玩笑道,“陛下这是在夸我漂亮吗,都说这世间相似者皆是羁绊至深,想来我们是极有缘的。”
赫连寒风被逗得一笑,连连附和,转而对赫连寒烁暗示道,“阿烁,这姑娘有趣得紧。”
赫连寒烁莞尔。
那一日,欢声笑语,曲凌霜熟稔得不像那个不懂事的雪鸢山弟子。
而在面对那一架毁坏的,令赫连寒风都为之头疼的凤凰琴时,她收敛了嬉皮笑脸,直言,“这天下人心,靠的是陛下仁政。”
“若这信仰极易崩塌,再是神迹也是虚幻,不过笑话一场。”
那一刻,即便是北慕南也有种仿佛初相识的错觉。
“依姑娘意当如何?”赫连寒风早前不是没有动过那念头,看向曲凌霜的目光中更多了些认同,紧接着他又在赫连寒烁的私语下道,“姑娘且做,孤恕尔无罪。”
“信之源,祸之首,我想烧了。”曲凌霜答得坦诚,在赫连寒烁认同且示意她如此的目光中,她对北慕南眨眨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狭促,故意拖长了声音,娇滴滴笑盈盈,“北慕南~”
北慕南脸色一沉,曲凌霜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的手,那边凤凰琴就已经燃起。
“锵——”
嘹亮清越的凤鸣声响起,凤凰琴像是在火焰中燃尽了污秽,洗尽铅尘,火红色的琴身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纹路仿佛要冲出琴身,扶摇直上九万里,犹如燃烧着火焰的剔透琴弦,整个浸染在一片火光中,异象冲天而起,剧烈的波动激荡,唯曲凌霜站在原地未动。
与此同时,东方异象冲天而起,直逼苍穹。
后世这样记载,沧澜历一百七十五年,辽越新帝登基,后天地异象四起,神器觉醒在即,封印逐一而解,天之穹撕开天路,天命所归,纷乱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