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悄悄抚上胸口,那伤虽重,好歹也没有要了她的命。
想她和百里弋好一通鬼扯,又是撒娇卖萌又是装可怜,甚至搬出了神灵之说,好说歹说才让百里弋点头,百里墨熵不放心,自请与她同去护她周全。
他是真的害怕她再受丁点伤害。
只是,自伽蓝寺而归后,便是百里墨熵同沈玉瑕婚期。
作为苍何王朝的公主,无故她是无法离开的,自问诸般事宜已至不得不为,不可不为的境地,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料想到那一步,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她反而冷静了。
她虽然算不上聪明,再是蠢笨,一直被有意无意的忽视的那么多的破绽与细节,她多少也该明白,百里墨熵的心思她也该明了,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沈清欢打定了主意,于归途中与百里墨熵坦白。
不论后果如何,她都当承担。
“欢儿,可是伤未痊愈,又疼了?”百里墨熵满目担忧。
沈清欢摇了摇头,对他笑,“没事,王兄莫要担心。”
“王兄,你是否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沈清欢。”
趁着现下无人,似是好时机,沈清欢仰着脑袋凝视着百里墨熵,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百里墨熵眸光一凛,脸色微变,他不答反问,“你都知道了?”
“算是,毕竟我这身份特殊,只是不知殿下何时看破?”心头微跳,沈清欢谨慎的改了称呼,见着百里墨熵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在你入宫,你我再见时。”似是忆起从前,百里墨熵神色间隐约可见浅浅的伤怀。
听他此言,莫非是旧识,关系匪浅?
沈清欢莫名紧张起来,试探道,“可否同我讲讲曾经的事?”
她打着失忆的旗号至今,说出这话已是心虚不已。
“欢儿,你记着,过往已矣,这话切莫再说。”百里墨熵不愿多说,话语不容置喙,骤然严肃。
若被有心人听去,恐难以收场。
“是。”沈清欢低垂眉眼,心中百转千回。
可惜,我不仅不是沈清欢,更不是你深爱的那个人。
气氛因为她的妄言而变得奇怪又僵硬,要说出口的话在喉间打了个转,再次咽了回去,沈清欢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有些颓然无力。
说了有什么用呢,无非让他知道面对着的早已不是当初识得的那个人,那人已经死去,这身体里的魂早就换了个芯子。
若是说了,此后估计再难如初,生生将境地推向最坏的一面。
拍了拍脑袋,沈清欢暗骂自己蠢,尴尬无声的蔓延。
曲凌霜不信,她同样的也不信,她是她,只是她。
百里墨熵瞧着她转头钻进马车中,眼中是浅浅的无奈。
他只道她和从前不大一样了,尤其此番出来,他觉察到,她又多了许多他不曾知道的事,心中隐隐惶惑不安,在那江山图秘境幻象中发生过的历历在目,一直无声地刺激着他。
摄政王权势滔天,如今的他都没有把握若有一天交锋能全身而退,百里墨熵一早便知道沈清欢是百里夜安插在宫中的。
年少时的初见,一见钟情,到后来的再见,她冒充沈清欢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有过隐秘的欣喜,他未曾戳穿,彼此心知肚明,她做的种种他都知道,他无声的守护着,可是他们站在相对的立场。
直到意外横生,再度醒来,她已忘尽前尘。
当真相明了,他却仍不能为她做什么。
那时他觉得,没关系,只要她活着,忘了便忘了,然而现在,与沈玉瑕的婚期将近,那种将要彻底失去什么的感觉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