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田一木就起来了。
昨晚和方小桐聊到深夜,后来又有点难以入睡,早上又早早醒了。他把花花喂了草,见方小桐还赖在床上,就把她叫了起来,让她赶紧洗漱吃早餐,好早点出发。
花花吃饱了。田一木在它的背上垫了床被单,再在它的脖子上系了根布带,把两袋子东西驮在它两侧,又挂了一顶斗笠。
田一木把柴刀插在后腰,见方小桐吃完了,就喊她出发。
灰灰、蹦蹦和煤球似乎知道田一木他们要出山去了,它们几个围了过来,煤球干脆飞到了田一木的肩膀上。
“你们几个,在家里要乖一点哈,我这次出门带着花花和小黑,灰灰要负责把家看好,不准闹情绪,半个月后我就回来了。听到没?”田一木对着蹦蹦它们几个说道。
蹦蹦龇了一下牙,灰灰闷声不响,肩膀上的煤球叫得倒有点欢。
方小桐也过来了,穿着自己原来的那套衣服——昨晚她通宵难以入睡,直到早上才打了个盹。
她摸了摸煤球的羽毛,分别和蹦蹦灰灰挨了一下脸,说道:“谢谢你们的陪伴,我会想你们的,你们不要忘记我了哟!”
“走吧!”田一木催促道。
方小桐抬头看了看天,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如此熟悉和亲切,今天就要离开了,心里和脸上都是满满的不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若不是强忍着,肯定会哗哗流出。
“走吧,一木哥!”
方小桐低着头来到田一木的身边。
田一木看了看她,也没说什么,反手抓起肩膀上的煤球往空中扔了出去。
煤球呼啦一声拍动着翅膀,一个大回转后,直飞向空中。
……
一路上,方小桐如果不是走得很累,她就尽量不去骑花花。她对田一木说:“我能走山路的。平时在家经常爬山,去年出来也是走了十来天山路,没那么矫情。”
田一木给她削了根棍子当拐杖,让她拄着走会更稳些。
下山的路倒也不是很累,方小桐饶有兴致地沿路观风景,时而摘朵小花放在手里把玩着,中午的太阳有点辣,田一木把一顶草帽戴在她头上。
太阳快落山时,他们到达那条地下河的洞口前面。
溪水哗哗流过黑乎乎的洞口,田一木见到他之前做的那个小竹筏还系在一旁。
他指着洞口对方小桐说:“喏,这就是那条地下河,走过去得要两个来钟头,水不深,不过里面可能会有山蝙蝠。”
方小桐听得心里有些紧张,她走近洞口,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问道:“不是吸血蝠吧?就只有蝙蝠没别的了?”
田一木笑了笑说:“不是吸血蝠,就是一般的蝙蝠。放心吧,里面也没有别的东西,我走了好多趟,清楚的很。”
他帮方小桐骑上花花,把小黑也抱了上去,让方小桐扶着它。
“好啦。你把那布带抓紧,我们开始进去了,出了洞口就准备过夜。”
田一木将裤腿高高卷起,拿出手电筒打亮后,牵着花花慢慢地朝洞里蹚了过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漆黑一团,电池放久了,手电筒的光很弱。
方小桐紧紧地拽着布条,眼睛睁得大大的,借着电筒的光到处打量着,大气也不敢出。走了一段时间,田一木不停地和她说着话,让她绷紧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这洞里音效挺好的,要不你唱首歌解解乏?”田一木扭头笑着问道。
方小桐一撅嘴巴说:“才不呢,我怕把蝙蝠招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传来一阵“呼啦啦”急促声,在漆黑空旷的洞里异常刺耳,小黑闻声叫了起来。
田一木连忙让方小桐俯下身子,走过来扶着她,然后喊花花停下来。
方小桐心里一紧,抱着小黑紧紧贴在花花的背上,头也不敢抬起。不用问她也知道,这应该就是那蝙蝠飞来了。
转眼工夫,那群蝙蝠在头顶划过远去了。
田一木拍了拍方小桐的肩膀说:“没事了!这就是山蝙蝠,一下就飞过去了,你看,没啥好怕的吧?”
“还会有吗?”方小桐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一般只有一两拨,就这点阵势,用不着担心——我们走!”
田一木牵起花花继续往前走去,脚下响起一串哗哗的蹚水声。
终于走出了山洞,天色已是黑起来了。
方小桐欢呼地叫了一声:“出来的感觉好多了,在洞里走得晕乎乎的,特压抑。”
田一木把小黑抱了下来,然后扶方小桐下来,往右前方斜坡方向走去。
“前方有块平整的林地,晚上就在那休息。”
田一木指了指前面。方小桐“嗯”了一声,紧跟在他身后。
那地方不一会就到了。
田一木把花花系在树上后,就把袋子卸了下来,借着电筒光把周边的杂草树枝清理后,拿出一块塑料布铺在地上,然后摸索着拿出鸡蛋、腌鱼块、土豆、玉米棒和泡菜等食物。
方小桐坐在地上揉着小腿。
田一木问她:“累不?”
方小桐说:“还好,就是有点饿了。”
田一木拿起两个鸡蛋递给她说:“这鸡蛋是和草药一起煮熟了的,可以直接吃,这次带的很多,你多吃点。我去找点柴来生个火,再把土豆烤熟。”
“嘻嘻!那俺就不客气啦!”
方小桐接过鸡蛋,剥开后大口吃了起来。
田一木在空地上把几根树枝和干草堆在一起,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把土豆放在火边烤着,又用带来的铁丝把鱼块串了起来,用树枝挂着放在火上烤,一时香味四散。
田一木对方小桐说:“来,你来烤鱼,注意要慢慢转动着烤,我去把你晚上睡的地方弄好。”
“好嘞!”
吃了两个鸡蛋的方小桐不那么饿了,她吧嗒着嘴巴过来接过树枝,蹲在地上烤起鱼来。
田一木在地上砍去一圈杂草,再砍来一堆青草铺在地上,从行李袋里拿出他专门做的一个简易帐篷来。
说是帐篷,其实就是用竹条和塑料做成的一个遮雨工具,椭圆形的,可以收放。把它撑开后放在铺好的干草上,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睡觉,这时听到方小桐在问他鱼熟没熟,他就走了过去。
“熟啦,都有点糊了。”
田一木把鱼块取了下来,放在一个小木碟里,又用手捏了捏土豆,随后拿起一个,拍掉上面的灰,剥开皮后递给方小桐。
“这个可以吃了。”
“你吃吧,我刚才吃了鸡蛋,不饿。”
方小桐把土豆推了过来。
“你先吃吧,边上那个也可以吃了。泡菜在这里,没有筷子,直接用手捏。”
田一木又递了过去,方小桐这才接了,轻轻地咬了一口说:“真香啊!”
“在山里天天吃红薯土豆,还没吃厌?”田一木笑着问她。
“嘻嘻!山里是山里,这里是这里,这荒郊野外的,土豆就是美味了。再说山里好吃的多,也不是天天红薯土豆呀!”方小桐边吃边说道。
“嗯。你这丫头不错,挺能吃苦的。”田一木夸赞她一句。
方小桐说:“切!你才看出来呀?本小姐向来都不错,谁叫你眼拙!”
“你这个人......可真不经夸。”
田一木带着苦笑表情摆了摆头,把烤熟了的鱼块和土豆放到小黑的面前。
两人吃好后,田一木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柴火,火势大了一些。周围没有草和树木,只要不刮大风,不会引起火灾。
田一木把花花背上的被单拿来下来,铺在简易帐篷里的青草上,让方小桐躺进去睡觉。
方小桐钻了进去,和着衣服躺了下来,顿时一股舒服感涌过全身。
“真舒服呀!吃饱喝足了,该睡大觉啦!”她懒洋洋地说道。
过了一会,见田一木坐在地上不动,迟疑了片刻后,她轻声问道:“一木哥,你......你不进来吗?”
田一木愣了一下,连忙说道:“这帐篷太小,就一个人用的。我就在这草地上睡,没事,我原来都这样睡的。”
方小桐“哦!”了一声。
田一木接着说:“我和小黑就睡在边上,你晚上安心睡觉,别怕!”
“嗯。有你在,我一点也不害怕。”方小桐歪过头来看着田一木说道。
“累了一天了,你抓紧睡觉。我去把鞋子和衣服烤一下,小黑守在这里的。”
趁着烤衣服和鞋子的空隙,田一木下到水里洗了个澡。水有些冰凉,但在这夜色笼罩下的深山溪水里洗澡,让人别有一番滋味。洗罢后,衣物差不多也都烤干了,他用斗笠兜了水来,将火堆浇灭了。
回到方小桐那里,也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往帐篷里面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于是他往草地上躺了下去,把柴刀放在身边,用草帽顶当作枕头,不一会,一阵睡意袭来。
方小桐一直都没睡着,虽然眼皮在打架,可就是睡不着。她并不是因为害怕在林子里过夜而睡不着,事实上有田一木和小黑在,她一点也不害怕,而是有股莫名的兴奋和刺激感,这让她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她竖起耳朵听着田一木的动静,他过来伸头看她的时候,她还差点笑出了来,直到后来传来田一木轻微的鼾声,她才感觉自己困得不行了。
第二天一早,方小桐醒来的时候,发现田一木早就在忙着了。
“你昨晚睡得好不?”田一木问。
“还行吧......”方小桐打着哈欠说。
田一木又问道:“昨天走了那么多路,腿有点疼吧?”
“嗯,有点。没事,今天还能走。”
方小桐早上起来一走动,就感觉自己的两条腿有些酸痛。
“今天多让花花驮你一下,少走点路——我带你去水边洗漱一下,早餐是鸡蛋和玉米棒,我还摘了些野果。”
“好吧——不过我先要解个小便,嘻嘻!”方小桐说完急匆匆的往帐篷后面走去。
“你慢一点!”田一木在后面笑着喊了一声。
又是一天的山路。
午后,方小桐说要去水里洗澡,说昨晚没有洗,现在又是一身的汗,难受得很。
田一木给她找了个浅水处,让她就在那里洗,不能去深水区,然后问她怎么洗。
“怎么洗?当然要脱光啊,不然衣服是湿的怎么穿?”
方小桐嘴上说得洒脱,其实说完她就脸红了。
“这……”田一木面有难色。
看着田一木那发窘的表情,方小桐嘻嘻笑了起来:“这叫享受大自然。你说你昨晚洗澡了,还不让我也洗洗呀?过几天不在水边走了,想洗也洗不了啦。”
田一木往林子里走了过去,叮嘱她洗快一些。
方小桐冲着田一木的后背做了个鬼脸,直到看不到他身影后,暗自笑着快速脱下衣服,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深谷精灵。
她猫着腰走进水里,慢慢地坐了下去。冰凉的溪水让她打了个激灵,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她双手浇着水往身上搓洗着,口里还哼着小曲,一副超然享受的样子。
近半个小时后,方小桐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水面。
今天天没黑,田一木就开始安营扎寨了。
他用老办法从溪流里抓来几条鱼烤熟,他们两人和小黑各得一条,吃得津津有味。
“这次真的是体会了一把野人的生活。人要是饿极了的话,连生鱼都可以啃的。”方小桐擦着嘴巴笑着说道。
田一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丫头,这两天让你受苦了。”
“没有没有!你之前都给我讲过,我有心理准备的,再说,和你在一起,我一点也不觉得苦,而且很开心。”
见田一木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方小桐笑了笑,接着说道:“要是你等下再帮我按摩一下脚的话,那我就更开心啦!”
田一木把手里最后一块鱼放进嘴里,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行!我这就给你按几下。”
第三天午后,忽然下起雨来,还伴有轰隆隆的雷声。
田一木把塑料布拿出来给方小桐披上,再把斗笠戴在她头上,他自己戴着草帽,一手扶着她,一手牵着花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田一木身上湿透了,方小桐把斗笠取了下来,硬是给他戴上了。
前面雾蒙蒙的一片,很难看清路了。头顶一个炸雷响起,方小桐吓得把田一木抓得紧紧的。
不能再往前走了,得找个地方先躲雨。
田一木走进岸边树林里的一处空地上把简易帐篷支了起来,让方小桐赶紧钻进去躲雨,把花花系好后,他抱着小黑蹲在帐篷边上。
这片林子都是水杉树,树叶根本当不了雨,雨水哗哗地打在田一木的身上。
“你这样不行,赶紧进里面来!”方小桐急着喊道。
田一木说:“没事,这雨估计一下就过去了。”
方小桐把塑料布拿了下来披在田一木身上,但是发现他下肢还是被雨淋着,鞋子全湿了。
雨一直都没有停,斗笠不管用,田一木完全淋在雨里。
“你快给我进来,我们挤一挤。”
方小桐用力把田一木往里拽。
田一木只好把斗笠盖在小黑身上,弯着腰钻了进去。小帐篷加了一个人后,被撑得鼓了起来,几乎要涨破了。
田一木想了个办法,双手把帐篷举了起来,像撑起了一把伞,身上也淋不到雨了,小黑也可以钻到下面躲雨。
“你看吧,这样多好,早叫你进来的!”方小桐嗔怪道。
忽然一道闪电后接着“咔嚓”一声炸雷,吓得方小桐从后面一把抱紧田一木。
雨下了一阵子后,终于慢慢停下来了,田一木准备收起简易帐篷,却发现方小桐还在抱着他的腰。
田一木轻咳一声,说道:“小桐,雨停了。”
方小桐这才松开了双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抱着田一木多久,只是觉得抱着他后,心里再也不惧怕打雷了。她后来把头靠在他后背上,塑料布湿漉漉的而且冰凉,但是听到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她亦是心安了下来。这次山中躲雨的经历,也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