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新发现欧洲:西班牙何以成为西班牙
- (英)杰里米·布莱克
- 3字
- 2021-04-02 05:29:34
第二章
罗马的统治奠定了物质的基础
这些罗马遗迹界定了后继者的
想象力边界。
最近几十年间,西班牙考古工作有了极大发展。这项持续发展的事业对于了解西班牙古代史与近代史均意义重大。其中多数的考古发现出自西班牙本国人,但是,也有非西班牙籍学者做出了许多重要贡献。因此,与1975年佛朗哥的长期统治终结时的情形相比,西班牙的往事如今看起来结构框架要清晰得多。
由出土的西班牙人祖先,即早期智人的遗迹可知,早期人类就已生活在西班牙了。许多地方都有这类考古发现,尤其是在西班牙的阿塔普埃尔卡山(Sierra de Atapuerca)、哈蒂瓦黑洞(Cova Negra)与莱泽克希基(Lezetxik)。人们通常认为,这些人类祖先大约是在85万年前,从非洲途经中东最后到达欧洲的。的确,从非洲到欧洲的路线方便畅通,这对早期定居来说至关重要。随后而来的是尼安德特人。再后来是克罗马农人,也就是现代智人的祖先。斗转星移,克罗马农人成了人类唯一的幸存族群,而西班牙的尼安德特人在公元前27000年就灭绝了。起先,穴居的克罗马农人学会了使用石头与复合型工具,将它们用作武器,并在此基础上熟能生巧。由此,他们得以在广阔的土地上四处移动。如果人们想一览后来的新石器时代的风貌,可以去参观蝙蝠洞(Cueva de los Murciélagos)的多处洞穴。
西班牙壁画中自然颜料的运用技法之纯熟,让人叹为观止。画作中的主角是动物。维嘉洞(Cueva de la Vieja)中的壁画描绘了男人用弓箭猎杀雄鹿的场景;阿尔塔米拉洞(Cueva de Altamira)内的壁画里,有野牛与一头野猪;在小城龙达附近的皮莱塔山洞(Cueva de la Pileta)的壁画中,则出现了许多豹子、山羊,还有一条大鱼。这段西班牙历史不应被人遗忘,这些景点也不该被排除在游客的旅行路线之外。
冰河时代让人感到难以适应。但后来气温升高,为植物生长提供了有利环境,最终这在某种程度上有利于动物繁衍。人类从中受益,人口增长。大型哺乳动物深受气候变化之害,并被人类捕杀殆尽。野生庄稼经人工培育、繁殖后,谷物种植推广开来。放牧绵羊与山羊的情况也日益普及。
于是,更加静态的生活方式取代了传统的狩猎—采集。终年有人居住的村庄被建造了起来,例如,公元前6000年位于奥尔洞穴(Coveta de l'Or)与内尔哈洞穴(Cueva de Nerja)附近的村落。这些定居地发展起了手工艺与贸易,也具备了建设与维护灌溉系统的人力资源。考古发现日益明确地记录了包括仪式在内的社会活动的存在。
在铜器时代(the Copper Age,公元前4500—前2500年),西班牙南部是重要的铜加工区。设计精美的坟墓中有许多贵重的陪葬品,这意味着社会分层已出现。谷物种植也在扩大。重要的铜器时代考古遗址包括阿尔梅里亚附近的洛斯米利亚雷斯(Los Millares)。人们在参观这处遗址时可以看到断壁残垣、房舍遗迹与重建的穹顶坟墓。现代主义风格的阿尔梅里亚考古博物馆收藏着从该遗址(及其他地方)出土的陶器。马德里巨大的国家考古博物馆向人们展示了一个惊人的历史横断面。那里大多数的藏品来自西班牙国内,其中包括在马德里附近出土的有着4000年历史的陶碗。这座博物馆值得游客前往首都去一探究竟。
作为制造青铜的关键原料,锡在青铜器时代(the Bronze Age,公元前2300—前1500年)开始崭露头角。像铜一样,锡在西班牙也有产出。因此,贸易有所增长;西班牙拥有的贵重商品可供出口,由此获得的收入又可用于购买进口商品。与此同时,随着人口的增长,定居地不断扩张。青铜器时代主要的聚居地包括塞罗里欧(Cerro de Real)和纳瓦拉的科尔特斯。安特克拉附近的三座石坟宏伟壮观。在如今科尔多瓦附近的一处青铜器时代定居地,人们当时开采并利用了附近莫雷纳山脉的铜矿与银矿。在巴利阿里群岛,人们还发现了青铜器时代的石碑。
青铜器时代的文明留下了斗争的痕迹,这点尤其以武器与防御工事的形式体现出来,就像阿尔加尔(El Argar)的遗迹那样。青铜器时代,西班牙东南部定居点的显著特征是:定居地由石头砌成,往往建在山顶之上。考古研究发现了修建防御工事的迹象。例如,2012—2013年,人们在拉瓦斯蒂达(La Bastida)[3]地区发现了围在入口通道处的部分砌筑墙,以及五个凸出的方塔。这些坚固的方塔之下还筑有地基,该地基经过精心设计,为的是防止这一惊人的建筑成就滑下峭壁。人们可以从紧靠着的诸栋塔楼中向敌人投掷武器,而正门在特殊防御工事设计的保护下,能使来敌无处遁形。
这里还有一处蓄水池。不论是否筑有防御工事,蓄水池的建造对于定居地来说都是必要的。有了蓄水池,城内的人就更易从容应对围城之困,而入侵者则会选择积极进攻。
大约建于公元前3000年(处于铜器时代)的伊比利亚防御工事区域中,有用来保护墙内成片区域的同心墙;该墙体建筑重在防御,墙上有箭眼。相比之下,作为权力中心的拉瓦斯蒂达建在山区。此处定居地的选择也许具有更加明确的军事目的,重在进行近战。我们无法确定这种与众不同的防御工事风格,尤其是坚固的方塔,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受到了东地中海地区的影响,因为那里的同类建筑诞生的时代更早。
群山之中仍有许多石砌的定居地,特别是所谓的“白色村庄”。这些地点的选址具有明显的军事防御性,可以密切监视从山谷进山的各条通道,而且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理优势。这种模式一直延续到中世纪时期的西班牙村庄,如佩德拉萨塞拉(Pedraza de la Sierra)。就防御工事而言,能见度、守备与视野都很重要。这对各个层面、任何类型的防御工事来说都是一样的。这些因素有助于解释某些防御工事的选址,以及基于某一位置的优劣而做出的反应。公元前45年,尤利乌斯·恺撒在西班牙与庞培的两个儿子作战,一位罗马作家如此描述这场战争:
多山的国家适于安营扎寨、筑造防御工事。事实上,几乎整个远西班牙都是土地肥沃、灌溉充足的地区。这使围攻战变成了一项徒劳无功、艰苦困难的任务。鉴于当地人频繁突围,在这里,和别处一样,所有远离城镇的地方都处在塔楼与防御工事的严密把守下。建筑顶上抹了粗灰泥,而不是盖着瓦片,就像在非洲一样。此外,这些地方内部都建有瞭望塔……大部分村镇依地势建于高地之上。因此,谁想进村就得向上爬,这可并非易事。
筑有防御工事的定居地常建在山坡上以警告来敌,此举尤用于警告来自海上的劫掠者不得靠近。这种模式在西班牙南部一直持续到19世纪北非入侵者的危机解除之后。沿海地区也建有山顶瞭望塔。例如,费罗堡的塔楼除了体现出阿拉伯特征外,或许还可溯源至西班牙地中海海岸地区的腓尼基文化。
相应地,海上的往来在铁器时代日益频繁起来。具体表现是:大约在公元前800年,腓尼基商人在加的斯建立了他们的第一个基地,接着在东部更远的地方开拓了定居地,包括马拉加,以及远在阿尔梅里亚附近的比利亚里科斯。无疑,腓尼基人一路向北,最远到了加利西亚。西班牙的贵金属,尤其是铜、锡、金与银是他们的目标,而长途跋涉的辛苦往往是值得的。作为交换,腓尼基人购进了葡萄酒与纺织物等地中海商品。仰仗着这些矿产资源,西班牙在当时才得以融入更广阔的地中海经济体中。
在位于如今法国马赛的希腊定居地,尤其是在西班牙东北部地区,希腊商人同样有所贡献。在埃姆普列斯(Empúries),人们可以看到希腊遗迹。希腊人还远涉安达卢西亚。贸易成为技术推广以及包括写作在内的文化传播的手段。
考虑到地理与面积的因素,那时的西班牙国内没有一个能够号令天下的政权,这种情况也出现在法国与英伦诸岛。部落王国占据了主流。同时,西班牙内部也有不同的文化群体,不过这些群体之间很可能存在许多重叠部分。伊比利亚文明与西班牙北部独特的凯尔特及巴斯克群体相比,大异其趣,与西班牙东北部的凯尔特伊比利亚人(Celtiberian)相比也别有一番韵味。一方面,这些文化群体存在着诸多差异;另一方面,显然我们也必须注意到,要想对这些文化群体进行分类并加以利用,会面临许多困难。例如,文化群体之间兼具独特性与重合处,将它们拿来对比,会产生许多问题。此外,经年累月的变化使得不同文化间的因果关系成疑。
这些文化留下了些许遗迹,如吉桑多的公牛雕像,还有位于马德里以西的圣马丁-德巴尔代格莱西亚斯的花岗岩雕像。相似的雕像也见于阿维拉省全境。塞维利亚的考古博物馆收藏着塔尔提索斯(Tartessos)文明的金首饰。塔尔提索斯文明的核心区位于韦尔瓦附近,该文明活跃于公元前7世纪—前6世纪,而且与腓尼基文明有关联。
已知的考古记载乃至文字记录均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向西班牙与外界的联系,以及外国势力对西班牙的干预,这会导致西班牙本土的发展变化被严重弱化。腓尼基人在今突尼斯附近建立了殖民地,名为迦太基,他们的影响通过此城而非更遥远的腓尼基古国(今黎巴嫩)向外传播。第一次布匿战争(公元前264—前241年)主要是迦太基与罗马为争夺西西里岛的控制权而展开的,最终以罗马控制了西西里岛与撒丁岛告终。战败之后,迦太基开始在西班牙南部与东部扩张自己的势力。这次扩张包括矿藏生产的产业化,同时也加剧了迦太基与罗马的矛盾。因此,公元前218年,战争再次爆发,罗马决定遏制迦太基的进一步扩张。同年,迦太基将军汉尼拔不顾罗马反对,占领了西班牙城市萨贡托。迦太基对萨贡托的控制权成为第二次布匿战争的导火索。在萨贡托城内,男人们突围至死,其他人集体自杀。但是,这座城市却留存了下来,那里的城堡遗迹反映了该地在不同历史阶段所受的统治。
第二次布匿战争的主战场在意大利与西班牙。公元前218年,汉尼拔挥师越过法国南部,进军意大利。作为回击,罗马人派兵攻打迦太基在西班牙的领地,意图将其收入囊中,让罗马人垂涎的还有那里丰富的矿藏。公元前209年,罗马统帅西庇阿占领了新迦太基城(卡塔赫纳)。古希腊历史学家波利比阿后来记录道,西庇阿“告诉工人,他们当下就是全罗马人的奴隶。但是,如果他们忠心耿耿、勤奋工作,贡献出自己的能工巧技,那么他保证战胜迦太基之后会还他们以自由”。基于相同的原因,犯人中最身强体壮的也成了苦力。
西庇阿乘胜追击,经拜库拉(公元前208年)与伊利帕(公元前206年)两次战役重创迦太基军队。这些胜利使罗马人控制了肥沃的瓜达尔基维尔河谷,这里正是西班牙的农业主产区。公元前206年,加迪尔(Gadir)被攻陷后更名为加迪斯(Gades)。
公元前202年,西庇阿在北非扎马给迦太基以致命一击。在随后签署的和约中,迦太基被迫将其位于西班牙的领地全部割让给了罗马,包括对巴利阿里群岛的主权。然而,罗马直到公元前123年才使巴利阿里群岛俯首称臣。公元前197年,罗马将从迦太基手里获得的领地组建成两个行省:近西班牙和远西班牙。
巴利阿里群岛:与众不同的历史
巴利阿里群岛是西班牙自治区之一,总面积占全国的1%。2016年总人口为1107220人,占全国总人口的2.3%。群岛早期历史不详,但据说以希腊为发端。巴利阿里出土了许多青铜器时代的石碑,尤其是在梅诺卡岛上,例如该岛的巨石墓碑。人们不知道这些石碑的用途,但相信它们大多与葬礼仪式有关。位于马翁的梅诺卡岛博物馆便对丧葬文化颇为关注。腓尼基人曾经统治群岛,伊比沙岛的考古博物馆珍藏着他们留下的艺术。博物馆的磨坊山陵园陈列物中包括了腓尼基人的棺椁与女神塔尼特(goddess Tanit)的半身像。位于迦太基的腓尼基殖民地陷落后,巴利阿里群岛被划归罗马所有,但直到公元前123年罗马才征服这里。罗马人在群岛招募男丁入伍,使用的作战武器是投石器。5世纪60年代,汪达尔人占领了巴利阿里群岛。6世纪30年代,这里又被拜占庭帝国攻陷。公元707年,群岛被一支摩尔人舰队征服。9世纪中叶,这里又遭维京人洗劫。902年,科尔多瓦酋长国直接控制了巴利阿里群岛,以遏制那里日益猖獗的海盗劫掠活动。1050年,巴利阿里群岛成为独立王国。12世纪,阿尔摩拉维德(穆拉比特)人与阿尔摩哈德人展开了群岛争夺战。1113—1115年的意大利-加泰罗尼亚圣战(Italian-Catalan crusade)对巴利阿里群岛影响甚微,但是,1229—1235年,阿拉贡人征服了群岛。在这之后,他们在巴利阿里群岛建起了教堂。例如,伊比沙岛与帕尔马市的大教堂,还有马略卡岛圣母礼拜堂的修道院。位于马略卡岛上的帕尔马市是巴利阿里群岛自治区的首府,那里建筑风格各式各样,但是相对来说摩尔人遗迹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