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的苦涩

这是一匹真正的草原狼,灰褐色,躯体硕大。远处的那达慕大会惊跑了小动物,几天没有找到猎物,饥饿让它在太阳还没有下山的时候就来到了草丛茂密的河边觅食。它发现了目标,先是那匹栗色的马,这匹狼想扑过去咬死它。可是,马儿发现了它,愤怒的嘶鸣声让它改变了主意,攻击这个河边坐着的人可能会更易于得手,味道也会比那个四条腿的家伙更鲜美。可坐着的人全然不知身后的危险,直看着嘶叫的马。狼无声地潜到人身后,拿出它攻击人的高超本领,搭背噬喉,带着凉气“嗖”地将一双前爪从后面搭上人的肩膀。只要这个人一回头,它的利齿就会刺透他的喉咙,再也不会松开!一顿美餐就要到嘴了。

白山黑水的女真人能骑善射,骁勇威猛,多尔衮对长白山森林里的猛兽并不陌生,科尔沁草原狼的这个伎俩,他懂,他绝不回头。多尔衮沉住气,两腿微微叉开,两脚抓地,两只大手向后紧紧握住狼爪,气从丹田冲起,翻腕,一个大背胯将这只狼从地上掀起,向前猛抡!“噗腾”一声,这只狡猾的草原狼被摔得半死,接着,多尔衮飞起一脚,踢中狼的脑袋,狼滚了两圈,垂死向多尔衮反扑,多尔衮迅速弯腰,从腿边拔出匕首,就要往狼心窝刺去。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锋利的箭,夹带着哨音“嗖——”一下子射中了狼的心窝,这只狼四脚朝天抽搐一下,口吐白沫死了。

这支箭是布木布泰射出来的。

她寻找落马的多尔衮,不知不觉来到了月亮河边。她有一种感觉,多尔衮会在河边,那里是她多次幻想遇见白马王子的地方,果然,布木布泰真的就在这里看见了多尔衮。小伙子微侧着脸,神情专注,仿佛超然物外,他就坐在那儿,望着河水,如此安静,如此忧郁。布木布泰不忍打破沉静,悄悄欣赏着自己喜欢的年轻异性。

忽然,布木布泰听见马的嘶鸣,就见一匹硕大的草原狼从后面扑向多尔衮!她瞬间被惊呆了,多尔衮和草原狼搏斗的过程她全看在眼里,小伙子冷静沉着,临危不惧,勇猛过人让她惊叹。见狼向多尔衮反扑,她立刻取出箭,不失时机发射出去,帮助多尔衮射死了狼。

布木布泰拍马上前,她对眼前这个男人钦佩不已,多尔衮征服了她的心。下马的时候,多尔衮向她伸过手来,这是一只修长又温暖的手,这只手散发着磁力,吸引她产生冲动。布木布泰握住他,差点就要顺势抱住他,但是,初次触碰异性的异样感觉和少女的羞涩让布木布泰忍住了。

“你的手在流血?”多尔衮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是刚刚射箭急了,箭峰刮了一下,没关系。”布木布泰擦去手上的血,打狼的人没有受伤,旁观的人却流了血,她有些不好意思。

那支射中野狼的箭就是从这只柔嫩的小手发出的,真不可思议!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这个勇敢的男人浑身发热,多尔衮爱上她了,他要拥有她,他想和她一生一世!他感受到布木布泰小手微微的、柔柔的颤动,这是她的心声,她爱我!

“这个送给你,射箭拉弓时戴在大拇指上,就不会伤手了。”多尔衮退下自己手上的扳指,放到布木布泰手中。

这是一枚翠绿色的玉扳指,玉脂滑润,清澈精致,简约高洁。

“这怎么可以!不行的!你也要用的。”布木布泰拒绝着,将扳指退回。

“这玉扳指是一对儿,我还有一只,有的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是我的心意,请你接受他!”多尔衮把扳指戴在布木布泰的大拇指上,深情地握着她的手,紧紧地不松开。

空气中充满炽烈的真诚,他们对视着。年轻的心在交融,爱意浓浓,多尔衮情不自禁一把拥抱了她,这是多尔衮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抱一个女孩儿!

这也是布木布泰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羞怯万分,浑身发抖,她感觉到呼吸急促,就要融化在他的怀里。她慌忙推开多尔衮,红着脸翻身跳上白马,“哒、哒、哒”跑开了。布木布泰喜欢多尔衮的鲁莽,喜欢他的男人气,他们一见钟情,他是她的白马王子,扳指在她手上,她带走了多尔衮的心。

手心里留着布木布泰小手的温香,这个俊俏的鬼丫头没给多尔衮留下更多表达的机会,但是她接受了他的心意,她心里有他!他跳上马背,满脸幸福,双脚轻轻磕了下马儿,马儿悠悠往回走去。路过昨天来时的马道,一丝忧愁钻进他的心,他想,来日方长,他是男人,要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他俯下身亲亲栗色马,“布木布泰,今生我一定要得到你!”多尔衮立下了誓言。

这一晚,布木布泰和哲哲姑姑促膝聊到后半夜。哲哲说得最多的是姑父皇太极和公公努尔哈赤在萨尔浒战役中的英雄故事,布木布泰希望能听到多尔衮的事情,可是每当布木布泰把话题引到多尔衮这里,姑姑就不往下接,于是话题又回到姑父那里。布木布泰不好意思直接问多尔衮的事情,怕姑姑疑心。临睡前,姑姑意味深长地问布木布泰:“丫头,将来和姑姑一起去东京,愿意吗?”

布木布泰想着到东京就可以有机会和多尔衮在一起,她点点头,欣然说道:“姑姑,我当然愿意啦,那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布木布泰的“我们”,是指的姑姑还是多尔衮,她自己也说不清。

第二天,省亲的马队走了。布木布泰的心被那个跟在姑父身后的年轻人带走了。那个人骑在高高的马上,起初对自己看也不看一眼,让布木布泰体会到了惆怅的滋味儿。马队渐远,就在布木布泰几乎绝望的时候,多尔衮回过头来,看似无意地向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只有布木布泰懂得;这一笑是只给她一个人的;这一笑勾走了布木布泰的初恋。

一连几天,布木布泰提不起精神,上课时巴格希哈图先生摇头晃脑的诵读,再也引不起她的兴致,心思常常溜号。练习骑射,她会不由自主地来到月亮河边,把弓箭搭在马背上,一个人靠在河边斜斜的老树身上,攥着玉扳指想心事。对多尔衮的美好印象和感觉,已深刻于心,无法抹灭。多尔衮是拥抱她的第一个男人,这个拥抱是那样的重要;手中的玉扳指是他留下的心;还有,离别时他在马上的那一丝微笑,他们心有灵犀,她在那里读到了他让她等他的约定,她明白今生与多尔衮的纠结已悄然注定。

然而,日子无情地过去,多尔衮一去几个月没有消息,布木布泰备受煎熬。就在布木布泰日思夜想的盼望中,在一个漫天飞雪的日子里,传来了青巴图鲁桑台吉家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堂姐小玉儿结婚的消息。让布木布泰想不到的是,堂姐的新郎竟然就是让她朝思暮想的多尔衮!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布木布泰头上像是响了一个炸雷,懵了。阿妈说这是全家人早就知道的事情,唯独她不知道!

布木布泰埋怨苏茉尔不告诉自己,苏茉尔也不知格格的心事,她奇怪,格格的那个堂姐,平时古板怪怪的,赛桑家的兄弟姐妹们全不喜欢她,很少和她往来,她结婚的事和格格没关系,可格格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呢?

布木布泰沉闷下来,原本朗朗欢笑的人,没了笑声。失恋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布木布泰还没有来得及体会爱情的甜蜜,就立即尝到了爱一个人的苦涩。家人不知其故,阿妈以为布木布泰生病了,嘘寒问暖。布木布泰水晶般聪明的人儿,自己的心事不想让外人知道,就顺势下来,真的推病躺了一天。她把苏茉尔支走,蒙着被子,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大场。

布木布泰坚信多尔衮不会骗她,她忘不掉多尔衮那多情而忧郁的眼神,忘不掉临别时他那深情的一瞥。她和他一见钟情,她相信他爱自己,她也爱他,爱他的英俊、他的潇洒、他的勇猛、他的沉着,还有他的忧郁,她相信她的眼力,多尔衮是优秀的。布木布泰天性快乐、宽容,现在她知道了多尔衮的忧郁来自哪里,多尔衮订婚在先,婚姻是缘分,她不怪他,命运有时就是这样捉弄人,没有缘分的人却偏偏要相互吸引。许多东西未必一定要找到,许多事情未必要有个结果,况且,他们没有许诺什么。巴格希哈图先生说过,人生有许多事情要做。布木布泰想,爱情之于人生,并非是唯一的事物,梦中情人不能成为事实,最好的结果是及早忘却,但愿时间能抚慰一切。她摘下碧玉扳指,小心翼翼地放入锦盒珍藏起来。

第二天一早,布木布泰换上自己喜欢的白色裙袍,在镜子前精心打扮一番。她戴上毛茸茸的银狐小帽,背上弓箭,临出发前,她再次照着镜子看自己,对镜子里那个可爱的姑娘耸耸鼻子做出了个鬼脸儿,里面的女孩儿同样对自己做着鬼脸儿,她笑了,对自己很满意。她要让心情快乐起来,让过去像风儿一样过去,她叫上苏茉尔,主仆两个骑上马,精神焕发地去雪原打猎去了。太阳照在茫茫雪原上,曾经在夏日里绿色的大地,如今变得是那么洁白、旷远,如棋子般散落在雪原里的蒙古包也身披银装,矮矮的烟囱冒着袅袅轻烟,生活依旧美好,布木布泰的心情好起来。两匹马儿在雪地中奔跑,扬起两道白白的雪粉,弓箭飞处传来布木布泰依然爽朗的笑声。

这个冬天很快就要过去,然而,历史注定要在这个冬天改写一个人的命运。

天命十年(1625)一月的一天,一位信使飞马雪原,风尘仆仆踏进了赛桑家的大门,送来一封决定布木布泰一生的长信。这天晚上,赛桑府的灯光很晚才熄灭。第二天一早,阿妈来到了布木布泰的蒙古包与女儿长谈。阿妈告诉布木布泰,哲哲姑姑怀孕了,姑姑恳求哥哥嫂嫂,要布木布泰嫁给后金汗努尔哈赤第八子四贝勒皇太极,父母和家族成员决定答应这个请求。

布木布泰半晌儿没有说话,多尔衮辜负了她的期待,已经离她远去,可婚姻大事这样快的来临,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况且,那个人还是她尊敬的姑父!她轻声对阿妈说:“阿妈,您让我想一想。”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布木布泰放下《诗经》,掩卷长思,书里说得多好啊,桃花鲜美,树叶茂密,这个姑娘出嫁了,她让全家人都和睦。和多尔衮是不可能的事了,但她想着如意郎君是和多尔衮一样的小伙子,然而,她眼前浮现的那个男人,阿妈说爱新觉罗·皇太极比自己大二十一岁,三十四岁的男人那是长辈啊!她嫁给他,姑父就变成丈夫!要是不答应这门亲事,会怎样?阿爸阿妈已经决定的事情,能改变吗?《大学》里说“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满蒙联姻是家族的重大使命,守护科尔沁部在后金的地位,这是让科尔沁和后金和睦、满蒙民族都安定的大事。遇到多尔衮时,她想过婚姻是和心爱的人儿在一起共度一生,婚姻就是甜蜜幸福,可一桩桩满蒙结姻的现实告诉她,那只是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婚姻可以做交易,婚姻也是一场政治游戏。多尔衮的婚姻也悲哀地政治化了,如今,这场政治也临到了自己头上,她茫然。布木布泰心中的姑父是英雄,哲哲姑姑讲过,皇太极稳重深沉,自强奋发,平日博览群史,军事上有勇有谋,颇有建树,萨尔浒大捷四贝勒皇太极的表现最是出色。布木布泰转念想,皇太极和多尔衮一样相貌堂堂,比多尔衮更多一份成熟稳重,气度恢弘,或许听从阿爸阿妈的安排,奉命成婚更好。

布木布泰答应了。二月初一,赛桑贝勒把盛装的小女儿送到大门口,大福晋珠泪长流。吴克善把小妹妹抱上五彩的喜车,亲自率领送亲队伍出发。阳光洒在春雪初融的草原上,几十名送亲的护卫身穿鲜艳的服装,骑着高头大马,苏茉尔的轿车跟在新娘彩车后边,十八匹骏马驮着嫁妆,浩浩荡荡顺大路南行而去。赛桑家的蒙古包渐行渐远,布木布泰深情地回望这片养育过自己的草原。别了,茫茫的科尔沁草原,我把我无忧无虑欢乐的童年留给你;别了,静静的月亮河,我把我的初恋尘封在你怀里;再见了阿爸阿妈,我的至亲至爱,请不要忘记您的女儿!布木布泰泪眼模糊,她放下窗帘,任由泪水簌簌下落。

天命十年(1625)二月初八,后金汗王努尔哈赤的第八个儿子、四贝勒爱新觉罗·皇太极与蒙古科尔沁部赛桑贝勒小女儿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在辽阳东京四贝勒府,按照女真族的古朴习俗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努尔哈赤对这场婚姻极为重视,亲率诸贝勒及众福晋出迎十里,将新娘接进辽阳东京城。一时间,城内旌旗招展,鼓乐齐鸣,人群涌动,百姓争先恐后一睹新娘芳容,盛况空前。这一年,新娘布木布泰十三岁,皇太极三十四岁。

四贝勒府张灯结彩,喜庆的宫灯将府邸照得通明。婚宴从中午一直延续到傍晚,娘家贵宾及前来贺喜的官员、亲友喜气洋洋,有一个人却喜不起来,此人就是多尔衮,八阿哥皇太极娶了布木布泰对他是个巨大的打击。自从离开科尔沁草原,多尔衮跟八阿哥皇太极出讨毛文龙,战后又忙着完成已定的婚事,可他对布木布泰一天也没有忘记,月亮河畔那个白马少女的身影,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向父汗请求再娶新人,他找母亲大妃阿巴亥试探过,大妃坚决制止了他,说他刚刚娶了科尔沁贵族的公主为妻,年纪轻轻,战功不足,现在还没有再娶资格,闹不好要惹父汗不高兴,招来杀身之祸。他私下想慢慢来,会有机会的,布木布泰一定会娶过来。一个月前,八阿哥皇太极喜气洋洋地告诉他,父汗同意他再娶新人,新娘就是科尔沁的布木布泰。多尔衮当时如五雷轰顶,差点没晕倒。八阿哥娶新妻是顺理成章的事,嫂嫂有孕在身,可以举荐新人进门,这是家族里的规矩,是正室的贤惠美德,受人称赞,做小弟的应该给八哥祝贺。可是,八阿哥,世上的漂亮女子千千万万,你娶哪个不行?为何偏偏要娶布木布泰!八哥,你抢走了我的心上人,你能不能把布木布泰让给我!多尔衮想哀求八阿哥,可理智告诉他这样的话万万不能说,他心比黄连还苦。晚上和那个僵尸似的夫人小玉儿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思绪纷纷,黑夜中他居然还想过派人在接亲的路上把布木布泰抢走,可等天一亮他又笑自己的想法幼稚,八阿哥是他最佩服的兄长,兄长喜欢的人,自己就忍下了吧!

婚礼上,多尔衮有太多的伤感,他懒得与兄弟们笑谈豪饮,一个人闷闷不乐。天生丽质的布木布泰蒙着红盖头,更有一番动人魂魄的韵味。新娘被两个伴娘从轿中搀出,踏着软软的红地毯,徐徐走进大门。新婚夫妇行合卺礼,喝交杯酒,入洞房,多尔衮的心一阵阵发疼,一幕幕的情景残酷地刺激着他!皇太极持弓箭向喜轿连射三箭驱除“红煞”,他想,那射箭的人应该是我;皇太极用喜杆儿挑开新娘喜轿的门帘儿,他想,那个挑喜帘儿的人应该是我;新娘在新郎陪同下,在大院内临时搭起的帐篷中静静地“坐帐”,多尔衮又想,坐在新娘旁边的应该是我。

多尔衮梦想娶布木布泰的事情已经根本不可能了,布木布泰已做他人妇!他后悔在科尔沁草原月亮河边为什么没有再大胆一些,向布木布泰说出来他要娶她,他甚至可以直接就占有了她!或许布木布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才答应了皇太极的这桩亲事。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战士,不知伤心为何物,如今他感觉到了伤心和挫败。

还有让他多尔衮感觉到难为情的事。父汗努尔哈赤被母亲紧紧地拥着和贝勒贝子坐在上席,在人们醉眼蒙眬的时候,多尔衮看见自己的母亲松开父亲,走到大贝勒代善面前,双眼闪着秋波,那用旗袍也掩不住的丰满的胸脯高耸着,在代善的脸颊处晃来晃去,两个人像情人般地谄媚地笑着,碰杯、干杯。他早就听到过母亲和大阿哥之间的风言风语,他起初不相信,他原谅过母亲,他明白母亲做的一切事情全是为了他们三个兄弟。如今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并称“四大贝勒”,代善和皇太极是努尔哈赤的嫡出,大贝勒代善功勋卓著,素有“仁孝、宽厚”的名声,他和父汗一样领有两旗,是很受父汗宠信的第二号人物,掌握了部分国政,可就是有些好色。母亲阿巴亥是怕年长三十一岁的父汗死后没有靠山,她在利用大贝勒的弱点,拉拢自己的势力。她本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表达母妃对代善的善意,多尔衮不明白母亲为何当着父汗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中对儿子辈的代善这样放浪下贱,做如此失态之举!他怒火中烧,快步走到母亲身边,抓住母亲的肩膀说:“额娘,请您自重,孩儿敬您一杯!”说毕,一扬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倒握着空酒杯,借着酒劲儿,一把拉开母亲:“额娘,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吧!”

多尔衮无心再饮酒吃席,摇摇晃晃向院外走去。

大门外,一个急急忙忙走路的士兵没有注意到他,撞到他的身上。多尔衮大怒,抽出鞭子,狠狠地抽向这个不长眼的家伙,将一肚子火气全撒在这个倒霉鬼身上。士兵们一看是多尔衮,谁也不敢拦,那个挨打的士兵吓得也不敢叫喊,只得乖乖地挨着。多尔衮出完气,走出院外。一阵冷风吹来,多尔衮打了个寒战,一股酒气从心底涌上来,他嘴一张,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