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赏花

楚月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她却是个嘴炮高段位选手，宁瑶从来说不过她，也不敢轻易得罪她，忙着岔开了话题：“我们家花园子里头许多深秋开的花儿都很好看，今年暖，正是成就了这些花朵。我已命人在花园子的凉亭里摆了酒席，咱们何不园子里玩儿去？”

宁家暴富之后修了一个很大的花园，里头四季的花朵不可盛举，树木假山也有，园中游廊尽处还有一座小巧的轩馆，因离得远，看不清匾额上写的什么字。却是隐在一丛竹林之后，别有一番意趣。

眼前的这一处所在乃是花园子里头一处八角凉亭，面积算大，足可放下两张大桌，是宁家赏花时节专门用来宴客的所在。如今深秋了，虽用不上暖炉，坐在这里久了却也是会冷的，便也放了帘子，围炉而坐十分舒适。

瞧着园子中金银桂树花满枝头，甜香袭人，蔷薇、菊花、木槿等竞相开放，倒真是难得的美景。

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或簪花翻绳，或猜谜闲聊，都兴趣盎然。

苏青叶见楚月只一人站在石桥上看锦鲤，她便过去一礼：“多谢楚姑娘方才帮我说话。”

楚月见她行礼，忙托一把，却几分冷淡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不惯宁家这样暴发户的嘴脸罢了。尤其是这宁瑶，我初来此地的时候，她不过还是日晒雨淋，打着赤脚下田做活的小姑娘，如今即使她们家这么着了，便是教导她些什么规矩礼数，学什么女子六艺，那也是画虎类犬，真真打眼。”

苏青叶听了这话一阵尴尬，见几个宁家的下人路过这里，忙道：“姑娘慎言。你就是不喜欢她也说得和软一些，这里毕竟是在人家的家里呢。”

楚月冷笑：“我自来是如此的，有什么便说什么，从来也不怕得罪什么人。你若是怕宁家为难你，你且别站在我这里，省得到时候人家记恨我，再带累了你。”

说着，楚月就要离开，苏青叶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苦笑道：“姑娘这话差了，你瞧瞧，宁姑娘只怕早就已经记恨上我了，只是我愚钝，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宁大小姐，今日之前，我毕竟与她素不相识呢……”

楚月抬头，只见不远处宁瑶紧紧盯着她们两个，那眼神几分怨毒只是看着苏青叶。这却是何苦来？

楚月笑道：“她自以为一朝麻雀变凤凰，边见不得林子里其他鸟雀羽毛鲜艳。她只道这十里八村只有宁家村最富有繁荣，她这个宁家大小姐也该是最尊贵的那一个，却从不知道她自己原是那个坐在井底的癞蛤蟆。不说远处，就她这样的，只道了月河镇就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跟这儿臭美个什么劲儿？真真无趣极了！”

听了这些话，苏青叶倒似明白了些什么，只是深深喟叹：“这又是何苦来？这个世上，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好，单有这想不开的人。表面上这美丑善恶，或是几声虚名又有什么可争竞的？

难道旁人赞我几句，我就比世人多活几年不成？这可真是……”

楚月听了这话，原本要走，却回头仔细打量了苏青叶几眼，问道：“你真是这么想？”

苏青叶反感到一阵无语，只觉得兴致缺缺，懒得解释：“我做事情随自己的心也就是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愿意怎么说便怎么说，听了的人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只去做我觉得对的事情就好，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思虑那许多前因后果……”

本来苏青叶今日前来就是一头雾水，如今知道了这宴无好宴，便实在是没了赏花看景的兴致，再美的花园子现如今看在眼里也同山林破庙一般了。

楚月倒是对苏青叶产生了几分莫名的好感，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这么酸：“既不愿意在这里打这闷葫芦，又何必来此？若说是却之不恭，那又何必带礼物前来？还不是想要出风头？如今又说得这么淡然，可见你是装模作样。”

苏青叶眉头跳了跳，心说，见过不会说话的，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姐姐，你这样不会聊天可是会没朋友的。

于是她也懒得说了，只是转身要走，楚月也没拦着她，只是掩唇一笑：“旁人给你下了一张贴子你就高兴成这样。可不是所有人都拿你当朋友的，呆瓜！”

苏青叶无聊极了，只想着宴席早早结束，谁知宁瑶偏不让她如意。众女子聚在一起吃午饭，到底也没有多大的规矩，只是说说笑笑吃了一餐。

撤去残羹，宁瑶便道：“咱们今儿虽说是赏花，不找些乐子实在是不像，王家姐姐，听说你会剪纸，何不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这是宁瑶之前同她们商量好的。

请来的这几位女孩子里头，有几个最是与宁瑶交好。都是乡绅的女儿，自小虽赶不上城里头正儿八经的大户官家绣楼里的小姐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倒也是学了许多才艺在手。

毕竟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出身的女孩子，会点儿什么将来说亲的时候都是本钱。

宁瑶安心是想让这几位姐妹的才艺压过苏青叶。她们几个还要看自己的眼色行事呢，若苏青叶的本事还不如她们，那苏青叶在外头的风评再怎么好也无用。

宁瑶说的这位王家姐姐，乃是王家村的王如云。她爹爹就是在宁瑶父亲手底下做事的，她自然也乐得听宁瑶的吩咐。

此人倒真的是心灵手巧，赶到了年下，她剪出来的东西活灵活现的，竟有人上门去求。早年家里头穷的时候，她和姊妹们剪窗花赚来的银钱也帮补了不少。

只见王如云听见宁瑶点名了，忙站起来笑道：“姐姐今儿有兴致，既然看得起我的手艺，那我便随便剪一些小玩意儿来给姐姐看吧。就以园中花儿为题如何？”

宁瑶笑道：“自然是好，我叫人拿剪刀给彩纸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