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脑主角
- 文明观察者笔记之主角档案
- 离盎锋
- 11169字
- 2020-06-06 14:17:42
无脑流主角,代表人物是李逵,在《水浒传》也算是主角之一,让我们看看吧:
李逵是是在水浒传中最鲁莽的人物。
沂州沂水县百丈树人,因打死人而流亡江州,做了个小牢头。为人心粗胆大、率直忠诚、仗义疏财。
水浒传人物,天杀星李逵,长相黝黑粗鲁,小名铁牛,江湖人称“黑旋风”,排梁山英雄第二十二位,是梁山步军第五位头领。
宋江被发配江州,吴用写信让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照应。
李逵这时正是戴宗手下做看守的一名小兵,就和宋江认识。戴宗传梁山假书被识破,和宋江两人被押赴刑场杀头,李逵率先挥动一双板斧打去,逢人便杀,勇猛无比。
这里是不是想起了《小兵传奇》还是什么的。
上梁山后,思母心切,就回沂州接老母,翻越沂岭时老母被老虎吃了,李逵生气杀了四虎。李逵请卢俊义喝酒,卢俊义想推辞,他却要“眉尾相结,性命相扑”。
李逵对宋江情分最重,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可是一旦知道宋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却决不轻饶,要和他大动干戈,结果发现是一场误会。
在众好汉中,李逵一直反对招安。
看看看,在往下看。
招安时,李逵不愿受招安,大闹东京城,扯了皇帝诏书,要杀钦差,还砍倒梁山泊杏黄旗,要反攻到东京,为宋江夺皇帝位子,多次被宋江制止。
主角一般都怎么做?
李逵受招安后被封为镇江润州都统制。宋江饮高俅送来的毒酒中毒后,想到自己死后李逵肯定要聚众造反,怕坏了梁山泊的忠义名声,便让李逵也喝了毒酒一块儿被毒死了。
《水浒传》中梁山泊好汉之一,绰号“黑旋风”,具有农民的纯朴、粗豪的品质,反抗性很强,对正义事业和朋友很忠诚,但性情急躁。是刚直、勇猛而又鲁莽的人物典型,元代以来民间有许多关于他的故事。
性格:
李逵行事几乎全凭“快活”二字,少理性,无算计,率性而为,粗鲁豪放。他天真、单纯、毫无心计,有时也想把事情做得聪明些,结果往往更糟,显得相当滑稽可爱。他早饭精神最为强烈,十分痛快地就上了梁山,完全是一条莽汉。
下面是李逵精彩片段,复制粘贴:
诗曰:
家住沂州翠岭东,杀人放火恣行凶。
因餐虎肉长躯健,好吃人心两眼红。
闲向溪边磨巨斧,闷来岩畔斫乔松。
有人问我名和姓,撼地摇天黑旋风。
话说李逵道:
“哥哥,你且说那三件事,尽依。
”宋江道:
“你要去沂州沂水县搬取母亲,第一件,径回,不可吃酒。
第二件,因你性急,谁肯和你同去;
你只自悄悄地取了娘便来。
第三件,你使的那两把板斧,休要带去;
路上小心在意,早去早回。
”李逵道:
“这三件事有甚么依不得!
哥哥放心。
我只今日便行,我也不住了。
”当下李逵拽扎得爽利,只跨一口腰刀,提条朴刀,带了一锭大银,三五个小银子,吃了几杯酒,唱个大喏,别了众人,便下山来,过金沙滩去了。
晁盖、宋江并众头领送行已罢,回到大寨里聚义厅上坐定。
宋江放心不下,对众人说道:
“李逵这个兄弟,此去必然有失。
不知众兄弟们谁是他乡中人,可与他那里探听个消息?
”杜迁便道:
“只有朱贵原是沂州沂水县人,与他是乡里。
”宋江听罢,说道:
“我却忘了。
前日在白龙庙聚会时,李逵已自认得朱贵是同乡人。
”宋江便着人去请朱贵。
小喽啰飞报下山来,直至店里,请的朱贵到来。
宋江道:
“今有李逵兄弟前往家乡搬取老母,因他酒性不好,为此不肯差人与他同去。
诚恐路上有失,我们难得知道。
今知贤弟是他乡中人,你可去他那里探听走一遭。
”朱贵答道:
“小弟是沂州沂水县人,见在一个兄弟,唤做朱富,在本县西门外开着个酒店。
这李逵,他是本县百丈村董店东住,有个哥哥,唤做李达,专与人家做长工。
这李逵自小凶顽,因打死了人,逃走在江湖上,一向不曾回归。
如今着小弟去那里探听也不妨,只怕店里无人看管。
小弟也多时不曾还乡,亦就要回家探望兄弟一遭。
”宋江道:
“这个无人看店,不必你忧心。
我自教侯健、石勇替你暂管几日。
”朱贵领了这言语,相辞了众头领下山来,便走到店里,收拾包裹,交割铺面与石勇、侯健,自奔沂州去了。
这里宋江与晁盖在寨中每日筵席,饮酒快乐,与吴学究看习天书。
不在话下。
且说李逵独自一个离了梁山泊,取路来到沂水县界。
于路李逵端的不吃酒,因此不惹事,无有话说。
行至沂水县西门外,见一簇人围着榜看。
李逵也立在人丛中,听得读道:
榜上第一名正贼宋江,系郓城县人;
第二名贼戴宗,系江州两院押狱;
第三名从贼李逵,系沂州沂水县人。
李逵在背后听了,正待指手画脚,没做奈何处,只见一个人抢向前来,拦腰抱住,叫道:
“张大哥!
你在这里做甚么?
”李逵扭过身看时,认得是旱地忽律朱贵。
李逵问道:
“你如何也来在这里?
”朱贵道:
“你且跟我来说话。
”
两个一同来西门外近村一个酒店内,直入到后面一间静房中坐了。
朱贵指着李逵道:
“你好大胆!
那榜上明明写着赏一万贯钱捉宋江,五千贯捉戴宗,三千贯捉李逵,你却如何立在那里看榜?
倘或被眼疾手快的拿了送官,如之奈何?
宋公明哥哥只怕你惹事,不肯教人和你同来;
又怕你到这里做出怪来,续后特使我赶来探听你的消息。
我迟下山来一日,又先到你一日。
你如何今日才到这里?
”李逵道:
“便是哥哥分付,教我不要吃酒,以此路上走得慢了。
你如何认得这个酒店里?
你是这里人,家在那里住?
”朱贵道:
“这个酒店便是我兄弟朱富家里。
我原是此间人,因在江湖上做客,消折了本钱,就于梁山泊落草。
今次方回。
”便叫兄弟朱富来与李逵相见了。
朱富置酒管待李逵。
李逵道:
“哥哥分付,教我不要吃酒,今日我已到乡里了,便吃两碗儿,打甚么鸟紧!
”朱贵不敢阻当他,由他吃。
当夜直吃到四更时分,安排些饭食,李逵吃了,趁五更晓星残月,霞光明朗,便投村里去。
朱贵分付道:
“休从小路去。
只从大朴树转湾,投东大路,一直望百丈村去,便是董店东。
快取了母亲来,和你早回山寨去。
”李逵道:
“我自从小路去,却不近?
大路走,谁奈烦!
”朱贵道:
“小路走,多大虫,又有乘势夺包裹的剪径贼人。
”李逵应道:
“我却怕甚鸟!
”戴上毡笠儿,提了朴刀,跨了腰刀,别了朱贵、朱富,便出门投百丈村来。
约行了数十里,天色渐渐微明,去那露草之中,赶出一只白兔儿来,望前路去了。
李逵赶了一直,笑道:
“那畜生倒引了我一程路!
”有诗为证:
山径崎岖静复深,西风黄叶满疏林。
偶逢双斧喽啰汉,横索行人买路金。
正走之间,只见前面硼五十来株大树丛杂,时值新秋,叶儿正红。
李逵来到树林边厢,只见转过一条大汉,喝道:
“是会的留下买路钱,免得夺了包裹!
”李逵看那人时,带一顶红绢抓儿头巾,穿一领粗布衲袄,手里拿着两把板斧,把黑墨搽在脸上。
李逵见了,大喝一声:
“你这厮是甚么鸟人,敢在这里剪径!
”那汉道:
“若问我名字,吓碎你心胆!
老爷叫做黑旋风!
你留下买路钱并包裹,便饶了你性命,容你过去。
”李逵大笑道:
“没你娘鸟兴!
你这厮是甚么人?
那里来的?
也学老爷名目,在这里胡行!
”李逵挺起手中朴刀来奔那汉。
那汉那里抵当得住,却待要走,早被李逵腿股上一朴刀,搠翻在地。
一脚踏住胸脯,喝道:
“认得老爷么?
”那汉在地下叫道:
“爷爷!
饶恕孩儿性命!
”李逵道:
“我正是江湖上的好汉黑旋风李逵便是!
你这厮辱没老爷名字!
”那汉道:
“小人虽然姓李,不是真的黑旋风。
为是爷爷江湖上有名目,提起好汉大名,神鬼也怕,因此小人盗学爷爷名目,胡乱在此剪径。
但有孤单客人经过,听得说了黑旋风三个字,便撇了行李奔走了去,以此得这些利息,实不敢害人。
小人自己的贱名叫做李鬼,只在这前村住。
”李逵道:
“叵耐这厮无礼,却在这里夺人的包裹行李,却坏我的名目,学我使两把板斧,且教他先吃我一斧!
”劈手夺过一把斧来便砍。
李鬼慌忙叫道:
“爷爷!
杀我一个,便是杀我两个!
”李逵听得,住了手问道:
“怎的杀你一个便是杀你两个?
”李鬼道:
“小人本不敢剪径。
家中因有个九十岁的老母,无人养赡,因此小人单题爷爷大名唬吓人,夺些单身的包裹,养赡老母,其实并不曾敢害了一个人。
如今爷爷杀了小人,家中老母必是饿杀。
”李逵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听的说了这话,自肚里寻思道:
“我特地归家来取娘,却倒杀了一个养娘的人,天地也不佑我。
罢罢,我饶了你这厮性命!
”放将起来。
李鬼手提着斧,纳头便拜。
李逵道:
“只我便是真黑旋风。
你从今已后,休要坏了俺的名目。
”李鬼道:
“小人今番得了性命,自回家改业,再不敢倚着爷爷名目,在这里剪径。
”李逵道:
“你有孝顺之心,我与你十两银子做本钱,便去改业。
”李鬼拜谢道:
“重生的父母!
再长的爹娘!
”李逵便取出一锭银子,把与李鬼,拜谢去了。
李逵自笑道:
“这厮却撞在我手里!
既然他是个孝顺的人,必去改业。
我若杀了他,也不合天理。
我也自去休。
”拿了朴刀,一步步投山僻小路而来。
走到巳牌时分,看看肚里又饥又渴,四下里都是山径小路,不见有一个酒店饭店。
正走之间,只见远远地山凹里露出两间草屋。
李逵见了,奔到那人家里来。
只见后面走出一个妇人来,髽髻鬓边插一簇野花,搽一脸胭脂铅粉。
李逵放下朴刀,道:
“嫂子,我是过路客人,肚中饥饿,寻不着酒食店。
我与你一贯足,央你回些酒饭吃。
”那妇人见了李逵这般模样,不敢说没,只得答道:
“酒便没买处,饭便做些与客人吃了去。
”李逵道:
“也罢,只多做些个,正肚中饥出鸟来。
”那妇人道:
“做一升米不少么?
”李逵道:
“做三升米饭来吃。
”那妇人向厨中烧起火来,便去溪边淘了米,将来做饭。
李逵却转过屋后山边来净手。
只见一个汉子,攧手攧脚,从山后归来。
李逵转过屋后听时,那妇人正要上山讨菜,开后门见了,便问道:
“大哥,那里闪肭了腿?
”那汉子应道:
“大嫂,我险些儿和你不厮见了。
你道我晦鸟气么!
指望出去寻个单身的过,整整的等了半个月,不曾发市。
甫能今日抹着一个,你道是谁?
原来正是那真黑旋风!
却恨撞着那驴鸟,我如何敌得他过!
倒吃他一朴刀,搠翻在地,定要杀我。
吃我假意叫道:
‘你杀我一个,却害了我两个。
’他便问我缘故,我便告道:
‘家中有个九十岁的老娘,无人赡养,定是饿死。
’那驴鸟真个信我,饶了我性命,又与我一个银子做本钱,教我改了业养娘。
我恐怕他省悟了赶将来,且离了那林子里,僻净处睡了一回,从后山走回家来。
”那妇人道:
“休要高声!
却才一个黑大汉来家中,教我做饭,莫不正是他?
如今在门前坐地,你去张一张看。
若是他时,你去寻些麻药来,放在菜内,教那厮吃了,麻翻在地。
我和你却对付了他,谋得他些金银,搬往县里住去,做些买卖,却不强似在这里剪径!
”
李逵已听得了,便道:
“叵耐这厮!
我倒与了他一个银子,又饶了性命,他倒又要害我。
这个正是情理难容!
”一转踅到后门边。
这李鬼却待出门,被李逵劈揪住。
那妇人慌忙自望前门走了。
李逵捉住李鬼,按翻在地,身边掣出腰刀,早割下头来。
拿着刀,却奔前门寻那妇人时,正不知走那里去了。
再入屋内来,去房中搜看,只见有两个竹笼,盛些旧衣裳,底下搜得些碎银两并几件钗环,李逵都拿了。
又去李鬼身边搜了那锭小银子,都打缚在包裹里。
却去锅里看时,三升米饭早熟了,只没菜蔬下饭。
李逵盛饭来,吃了一回,看着自笑道:
“好痴汉!
放着好肉在面前,却不会吃!
”拔出腰刀,便去李鬼腿上割下两块肉来,把些水洗净了,灶里扒些炭火来便烧。
一面烧,一面吃。
吃得饱了,把李鬼的尸首拖放屋下,放了把火,提了朴刀,自投山路里去了。
那草屋被风一扇,都烧没了。
有诗为证:
劫掠资财害善良,谁知天道降灾殃。
家园荡尽身遭戮,到此翻为没下场。
李逵赶到董店东时,日已平西。
径奔到家中,推开门,入进里面。
只听得娘在床上问道:
“是谁入来?
”李逵看时,见娘双眼都盲了,坐在床上念佛。
李逵道:
“娘!
铁牛来家了!
”娘道:
“我儿,你去了许多时,这几年正在那里安身?
你的大哥只是在人家做长工,止博得些饭食吃,养娘全不济事!
我如常思量你,眼泪流干,因此瞎了双目。
你一向正是如何?
”李逵寻思道:
“我若说在梁山泊落草,娘定不肯去。
我只假说便了。
”李逵应道:
“铁牛如今做了官,上路特来取娘。
”娘道:
“恁地却好也!
只是你怎生和我去得?
”李逵道:
“铁牛背娘到前路,却觅一辆车儿载去。
”娘道:
“你等大哥来,却商议。
”李逵道:
“等做甚么,我自和你去便了。
”
恰待要行,只见李达提了一罐子饭来。
入得门,李逵见了,便拜道:
“哥哥,多年不见。
”李达骂道:
“你这厮归来则甚?
又来负累人!
”娘便道:
“铁牛如今做了官,特地家来取我。
”李达道:
“娘呀!
休信他放屁!
当初他打杀了人,教我披枷带锁,受了万千的苦。
如今又听得他和梁山泊贼人通同劫了法场,闹了江州,见在梁山泊做了强盗。
前日江州行移公文到来,着落原籍追捕正身,却要捉我到官比捕。
又得财主替我官司分理,说:
‘他兄弟已自十来年不知去向,亦不曾回家,莫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冒供乡贯?
’又替我上下使钱,因此不吃官司杖限追要。
见今出榜,赏三千贯捉他。
你这厮不死,却走家来胡说乱道!
”李逵道:
“哥哥不要焦躁,一发和你同上山去快活,多少是好。
”李达大怒。
本待要打李逵,却又敌他不过,把饭罐撇在地下,一直去了。
李逵道:
“他这一去,必然报人来捉我,却是脱不得身,不如及早走罢。
我大哥从来不曾见这大银,我且留下一锭五十两的大银子放在床上。
大哥归来见了,必然不赶来。
”李逵便解下腰包,取一锭大银放在床上,叫道:
“娘,我自背你去休。
”娘道:
“你背我那里去?
”李逵道:
“你休问我,只顾去快活便了。
我自背你去,不妨!
”李逵当下背了娘,提了朴刀,出门望小路里便走。
却说李达奔来财主家报了,领着十来个庄客,飞也似赶到家里看时,不见了老娘,只见床上留下一锭大银子。
李达见了这锭大银,心中忖道:
“铁牛留下银子,背娘去那里藏了?
必是梁山泊有人和他来。
我若赶去,倒吃他坏了性命。
想他背娘,必去山寨里快活。
”众人不见了李逵,都没做理会处。
李达却对众庄客说道:
“这铁牛背娘去,不知往那条路去了。
这里小路甚杂,怎地去赶他?
”众庄客见李达没理会处,各自回去了。
不在话下。
这里只说李逵怕李达领人赶来,背着娘,只奔乱山深处僻静小路而走。
看看天色晚了。
但见:
暮烟横远岫,宿雾锁奇峰。
慈鸦撩乱投林,百鸟喧呼傍树。
行行雁阵坠长空,飞入芦花;
点点萤光明野径,偏依腐草。
茅荆夹路,惊闻更鼓之声;
古木悬崖,时见龙蛇之影。
卷起金风飘败叶,吹来霜气布深山。
当下李逵背娘到岭下,天色已晚了。
娘双眼不明,不知早晚。
李逵却自认得,这条岭唤做沂岭。
过那边去,方才有人家。
娘儿两个趁着星明月朗,一步步捱上岭来。
娘在背上说道:
“我儿,那里讨口水来我吃也好。
”李逵道:
“老娘,且待过岭去,借了人家安歇了,做些饭吃。
”娘道:
“我日中吃了些干饭,口渴的当不得。
”李逵道:
“我喉咙里也烟发火出。
你且等我背你到岭上,寻水与你吃。
”娘道:
“我儿,端的渴杀我也!
救我一救!
”李逵道:
“我也困倦的要不得!
”李逵看看捱得到岭上,松树边一块大青石上,把娘放下,插了朴刀在侧边,分付娘道:
“奈心坐一坐,我去寻水来你吃。
”李逵听得溪涧里水响,闻声寻将去,扒过了两三处山脚,到得那涧边看时,一溪好水。
怎见得?
有诗为证:
穿崖透壑不辞劳,远望方知出处高。
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李逵扒到溪边,捧起水来自吃了几寻思道:
“怎地能勾得寄希望于水去把与娘吃?
”立起身至,东观西望,远远地山顶上见个庵儿。
李逵道:
“好了!
”攀藤揽葛,上到庵前。
推开门看时,却是个泗州大圣祠堂,面前有个石香炉。
李逵用手去掇,原来却是和座子凿成的。
李逵拔了一回,那里拔得动。
一时性起来,连那座子掇出前面石阶上一磕,把那香炉磕将下来。
拿了再到溪边,将这香炉水里浸了,拔起乱草,洗得干净,挽了半香炉水,双手擎来,再寻旧路,夹七夹八走上岭来。
到得松树里边,石头上不见了娘,只见朴刀插在那里。
李逵叫娘吃水,杳无踪迹,叫了几声不应。
李逵定住眼,四下里看时,寻不见娘。
走不得三十余步,只见草地上一段血迹。
李逵见了,心里越疑惑。
趁着那血迹寻将去。
寻到一处大洞口,只见两个小虎儿在那里舐一条人腿。
李逵心里忖道:
“我从梁山泊归来,特为老娘来取他。
千辛万苦背到这里,却把来与你吃了!
那鸟大虫拖着这条人腿,不是我娘的是谁的!
”心头火起,赤黄须竖立起来,将手中朴刀挺起,来搠那两个小虎。
这小大虫被搠得慌,也张牙舞爪,钻向前来。
被李逵手起,先搠死了一个,那一个望洞里便钻了入去,李逵赶到洞里,也搠死了,却钻入那大虫洞内。
李逵却便伏在里面张外面时,只见那母大虫张牙舞爪,望窝里来。
李逵道:
“正是你这业畜吃了我娘!
”放下朴刀,胯边掣出腰刀。
那母大虫到洞口,先把尾去窝里一剪,便把后半截身躯坐将入去。
李逵在窝内看得仔细,把刀朝母大虫尾底下,尽平生气力,舍命一戳,正中那母大虫粪门。
李逵使得力重,和那刀靶也直送入肚里去了。
那老大虫吼了一声,就洞口带着刀,跳过涧边去了。
李逵却拿了朴刀,就洞里赶将出来。
那老虎负疼,直抢下山石岩下去了。
李逵恰待要赶,只见就树边卷起一阵狂风,吹得败叶树木如雨一般打将下来。
自古道:
云生从龙,风生从虎。
那一阵风起处,星月光辉之下,大吼了一声,忽地跳出一只吊睛白额虎来。
李逵看那大虫,但见:
一声吼叫轰霹雳,两眼圆睁闪电光。
摇头摆尾欺存孝,舞爪张牙啖狄梁。
那大虫望李逵势猛一扑。
那李逵不慌不忙,趁着那大虫的势力,手起一刀,正中那大虫颔下。
那大虫不曾再展再扑,一者护那疼痛,二者伤着他那气管。
那大虫退不勾五七步,只听得响一声如倒半壁山,登时间死在岩下。
那李逵一时间杀了子母四虎,还又到虎窝边,将着刀复看了一遍,只恐还有大虫,已无有踪迹。
李逵也困乏了,走向泗州大圣庙里,睡到天明。
次日早晨,李逵却来收拾亲娘的两腿及剩的骨殖,把布衫包裹了,直到泗州大圣庵后掘土坑葬了。
李逵大哭了一场。
有诗为证:
沂岭西风九月秋,雌雄猛虎聚林丘。
因将老母身躯啖,致使英雄血泪流。
手执钢刀探虎穴,心如烈火报冤仇。
立诛四虎威神力,千古传名李铁牛。
这李逵肚里又饥又渴,不免收拾包裹,拿了朴刀,寻路慢慢的走过岭来。
只见五七个猎户,都在那里收窝弓弩箭。
见了李逵一身血污,行将下岭来,众猎户吃了一惊,问道:
“你这客人莫非是山神土地?
如何敢独自过岭来?
”李逵见问,自肚里寻思道:
“如今沂水县出榜赏三千贯钱捉我,我如何敢说实话?
只谎说罢。
”答道:
“我是客人。
昨夜和娘过岭来,因我娘要水吃,我去岭下取水,被那大虫把我娘拖去吃了。
我直寻到虎巢里,先杀了两个小虎,后杀了两个大虎。
泗州大圣庙里睡到天明,方才下来。
”众猎户齐叫道:
“不信你一个人如何杀得四个虎?
便是李存孝和子路,也只打得一个。
这两个小虎且不打紧,那两个大虎非同小可。
我们为这两个畜生,正不知都吃了几顿棍棒。
这条沂岭,自从有了这窝虎在上面,整三五个月没人敢行。
我们不信!
敢是你哄我?
”李逵道:
“我又不是此间人,没来由哄你做甚么!
你们不信,我和你上岭去,寻讨与你,就带些人去扛了下来。
”众猎户道;
“若端的有时,我们自得重重的谢你。
却是好也!
”众猎户打起胡哨来,一霎时,聚起三五十人,都拿了挠钩枪棒,跟着李逵,再上岭来。
此时天大明朗,都到那山顶上,远远望见窝边果然杀死两个小虎,一个在窝内,一个在外面;
一只母大虫死在山岩边;
一只雄虎死在泗州大圣庙前。
众猎户见了杀死四个大虫,尽皆欢喜,便把索子抓缚起来。
众人扛抬下岭,就邀李逵同去请赏。
一面先使人报知里正上户,都来迎接着,抬到一个大户人家,唤做曹太公庄上。
那人原是闲吏,专一在乡放刁把滥,近来暴有几贯浮财,只是为人行短。
当时曹太公亲自接来,相见了,邀请李逵到草堂上坐定,动问那杀虎的缘由。
李逵却把夜来同娘到岭上要水吃,因此杀死大虫的话,说了一遍。
众人都呆了。
曹太公动问:
“壮士高姓名讳?
”李逵答道:
“我姓张,无讳,只唤做张大胆。
”曹太公道:
“真乃是大胆壮士!
不恁的胆大,如何杀的四个大虫!
”一壁厢叫安排酒食管待。
不在话下。
且说当村里得知沂岭杀了四个大虫,抬在曹太公家,讲动了村坊道店,哄的前村后村,山僻人家,大男幼女,成群拽队都来看虎。
入见曹太公相待着打虎的壮士在厅上吃酒。
数中却有李鬼的老婆,逃在前村爹娘家里,随着众人也来看虎,却认得李逵的模样,慌忙来家对爹娘说道:
“这个杀虎的黑大汉,便是杀我老公,烧了我屋的。
他正是梁山泊黑旋风李逵。
”爹娘听得,连忙来报知里正。
里正听了道:
“他既是黑旋风时,正是岭后百丈村打死了人的李逵。
逃走在江州,又做出事来,行移到本县原籍追捉。
如今官司出三千贯赏钱拿他。
他却走在这里!
”暗地使人去请得曹太公到来商议。
曹太公推道更衣,急急的到里正家。
里正说:
“这个杀虎的壮士,便是岭后百丈村里的黑旋风李逵。
见今官司着落拿他。
”曹太公道:
“你们要打听得仔细。
倘不是时,倒惹的不好。
若真个是时,却不妨。
要拿他时,也容易;
只怕不是他时,却难。
”里正道:
“只有李鬼的老婆认得。
他曾来李鬼家做饭吃,杀了李鬼。
”曹太公道:
“既是如此,我们且只顾置酒请他,却问他:
今番杀了大虫,还是要去县请功,只是要村里讨赏?
若还他不肯去县里请功时,便是黑旋风了。
着人轮换把盏,灌得醉了,缚在这里,却去报知本县,差都头来取去。
万无一失。
”众人道:
“说得是。
”里正说与众人,商量定了。
有《浣溪沙》词为证:
杀却凶人毁却房,西风林下路匆忙,忽逢猛虎聚前冈。
格杀虽除村岭患,潜谋难免报仇殃,脱离罗网更高强。
曹太公回家来款住李逵,一面且置酒来相待,便道:
“适间抛撇,请勿见怪。
且请壮士解下腰间包裹,放下朴刀,宽松坐一坐。
”李逵道:
“好,好!
我的腰刀已搠在雌虎肚里了,只有刀鞘在这里。
若是开剥时,可讨来还我。
”曹太公道:
“壮士放心,我这里有的是好刀,相送一把与壮士悬带。
”李逵解了腰间刀鞘,并缠袋包裹,都递与庄客收贮,便把朴刀倚在壁边。
曹太公叫取大盘肉来,大壶酒来。
众多大户并里正猎户人等,轮番把盏,大碗大锺只顾劝李逵。
曹太公又请问道:
“不知壮士要将这虎解官请功,只是在这里讨些赍发?
”李逵道:
“我是过往客人,忙些个。
偶然杀了这窝猛虎,不须去县里请功。
只此有些赍发便罢。
若无,我也去了。
”曹太公道:
“如何敢轻慢了壮士!
少刻村中敛取盘缠相送。
我这里自解虎到县里去。
”李逵道:
“布衫先借一领与我换了上盖。
”曹太公道:
“有,有。
”当时便取一领细青布衲袄,就与李逵换了身上的血污衣裳。
只见门前鼓响笛鸣,都将酒来与李逵把盏作庆。
一杯冷,一杯热,李逵不知是计,只顾开怀畅饮,全不记宋江分付的言语。
不两个时辰,把李逵灌得酩酊大醉,立脚不住。
众人扶到后堂空屋下,放翻在一条板凳上,就取两条绳子,连板凳绑住了。
便叫里正带人飞也似去县里报知,就引李鬼老婆去做原告,补了一纸状子。
此时哄动了沂水县里。
知县听的大惊,连忙升厅问道:
“黑旋风拿住在那里?
这是谋叛的人,不可走了!
”原告人并猎户答应道:
“见缚在本乡曹大户家。
为是无人禁得他,诚恐有失,路上走了,不敢解来。
”知县随即叫唤本县都头去取来,就厅前转过一个都头来声喏。
那人是谁?
有诗为证:
面阔眉浓须鬓赤,双睛碧绿似番人。
沂水县中青眼虎,豪杰都头是李云。
当下知县唤李云上厅来分付道:
“沂岭下曹大户庄上拿住黑旋风李逵。
你可多带人去,密地解来,休要哄动村坊,被他走了。
”李都头领台旨下厅来了,点起三十个老郎土兵,各带了器械,便奔沂岭村中来。
这沂水县是个小去处,如何掩饰得过。
此时街市上讲动了,说道:
“拿着了闹江州的黑旋风,如今差李都头去拿来。
”朱贵在东庄门外朱富家听得了这个消息,慌忙来后面对兄弟朱富说道:
“这黑厮又做出来了!
如何解救?
宋公明特为他诚恐有失,差我来打听消息。
如今他吃拿了,我若不救得他时,怎的回寨去见哥哥?
似此怎生是好!
”朱富道:
“大哥且不要慌。
这李都头一身好本事,有三五十人近他不得。
我和你只两个同心合意,如何敢近傍他?
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李云日常时最是爱我,常常教我使些器械。
我却有个道理对他,只是在这里安不得身了。
今晚煮了三二十斤肉,将十数瓶酒,把肉大块切了,却将些蒙汗药拌在里面。
我两个五更带数个火家,挑着去半路里僻静处等候他,解来时,只做与他把酒贺喜,将众人都麻翻了,却放李逵,如何?
”朱贵道:
“此计大妙。
事不宜迟,可以整顿,及早便去!
”朱富道:
“只是李云不会吃酒,便麻翻了,终久醒得快。
还有件事:
倘或日后得知,须在此安身不得。
”朱贵道:
“兄弟,你在这里卖酒也不济事。
不如带领老小,跟我上山,一发入了伙。
论秤分金银,换套穿衣服,却不快活!
今夜便叫两个火家,觅了一辆车儿,先送妻子和细软行李起身,约在十里牌等候,都去上山。
我如今包裹内带得一包蒙汗药在这里,李云不会吃酒时,肉里多糁些,逼着他多吃些,也麻倒了。
救得李逵,同上山去,有何不可。
”朱富道:
“哥哥说得是。
”便叫人去觅下了一辆车儿,打拴了三五个包箱,捎在车儿上,家中粗物都弃了。
叫浑家和儿女上了车子,分付两个火家跟着。
车子只顾先去,救了李逵,后面随即便来。
有诗为证:
杀人放火惯为非,好似於菟插翅飞。
朱贵不施邀截计,定担枷锁入圜扉。
且说朱贵、朱富当夜煮熟了肉,切做大块,将药来拌了,连酒装做两担,带了二三十个空碗,又有若干菜蔬,也把药来拌了。
恐有不吃肉的,也教他着手。
两担酒肉,两个火家各挑一担。
弟兄两个自提了些果盒之类。
四更前后,直接将来僻静山路口坐等。
到天明,远远地只听得敲着锣响。
朱贵接到路口。
且说那三十来个土兵,自村里吃了半夜酒,四更前后,把李逵背剪绑了解将来。
后面李都头坐在兜轿儿上。
看看早来到面前,朱富便向前拦住,叫道:
“师父且喜!
小弟将来接力。
”桶内舀一壶酒来,斟一大锺,上劝李云。
朱贵托着肉来,火家捧过果盒。
李云见了,慌忙下轿,跳向前来说道:
“贤弟,何劳如此远接!
”朱富道:
“聊表徒弟的孝顺之心。
”李云接过酒来,到口不吃。
朱富跪下道:
“小弟已知师父不饮酒,今日这个喜酒,也饮半盏儿,见徒弟的孝顺之意。
”李云推却不过,略呷了两口。
朱富便道:
“师父不饮酒,须请些肉。
”李云道:
“夜间已饱,吃不得了。
”朱富道:
“师父行了许多路,肚里也饥了。
虽不中吃,胡乱请些,也免小弟之羞。
”拣两块好的递将过来。
李云见他如此殷勤,只得勉意吃了两块。
朱富把酒来劝上户里正并猎户人等,都劝了三锺。
朱贵便叫土兵庄客众人都来吃酒。
这伙男女那里顾个冷热好吃不好吃,酒肉到口,只顾吃,正如这风卷残云,落花流水,一齐上来抢着吃了。
李逵光着眼,看了朱贵弟兄两个,已知用计,故意道:
“你们也请我吃些!
”朱贵喝道:
“你是歹人,有何酒肉与你吃!
这般杀才,快闭了口!
”李云看着土兵,喝道:
“叫走!
”只见一个个都面面厮觑,走动不得,口颤脚麻,都跌倒了。
李云急叫:
“中了计了!
”恰待向前,不觉自家也头重脚轻,晕倒了,软做一堆,睡在地下。
当时朱贵、朱富各夺了一条朴刀,喝声:
“孩儿们休走!
”两个挺起朴刀来赶这伙不曾吃酒肉的庄客,并那看的人。
走得快的走了,走得迟的就搠死在地。
李逵大叫一声,把那绑缚的麻绳都挣断了,便夺过一条朴刀来杀李云。
朱富慌忙拦住,叫道:
“不要害他!
是我的师父,为人最好。
你只顾先走。
”李逵应道:
“不杀得曹太公老驴,如何出得这口气!
”李逵赶上,手起一朴刀,先搠死曹太公并李鬼的老婆。
续后里正也杀了。
性起来,把猎户排头儿一昧价搠将去。
那三十来个土兵都被搠死了。
这看的人和众庄客,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脚,却望深村野路逃命去了。
李逵还直顾寻人要杀。
朱贵喝道:
“不干看的人事,休只管伤人!
”慌忙拦住。
李逵方才住了手,就土兵身上剥了两件衣服穿上。
三个人提着朴刀,便要从小路里走。
朱富道:
“不好,却是我送了师父性命!
他醒时,如何见的知县?
必然赶来。
你两个先行,我等他一等。
我想他日前教我的恩义,且是为人忠直,等他赶来,就请他一发上山入伙,也是我的恩义,免得教回县去吃苦。
”朱贵道:
“兄弟,你也见的是。
我便先去跟了车子行,留李逵在路傍帮你等他。
只有李云那厮吃的药少,没一个时辰便醒。
若是他不赶来时,你们两个休执迷等他。
”朱富道:
“这是自然了。
”当下朱贵前行去了。
只说朱富和李逵坐在路傍边等候。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只见李云挺着一条朴刀,飞也似赶来,大叫道:
“强贼休走!
”李逵见他来的凶,跳起身,挺着朴刀来斗李云,恐伤朱富。
正是,有分教:
梁山泊内添双虎,聚义厅前庆四人。
我去,一万多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