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敬爱的妈妈走了,爸爸奶奶和爷爷对我小心翼翼。而我越发肆无忌惮。
成长注定是一场恶作剧,就像牛奶面包,都有保质期。我和橘子也闹掰了。
“为什么你要对张佳佳那么好?我才是你的朋友!”橘子对张佳佳的怨恨越来越大,嚣张跋扈的橘子似乎不把任何人放进眼里。那天佳佳问我:为什么会认识橘子这样的人?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突然就很难过。好像一切伤心的事都涌上来了。这件事后我和橘子大打出手,形同陌路。
我还记得:她和我躺在一个被窝里说着悄悄话。她说:蓦然,我们做一辈子好朋友好不好?
蓦然,我好喜欢你家葡萄树。你送我一颗嘛。
蓦然,我好喜欢你奶奶。我从未见过我的奶奶。
我变得呆滞,变得安静。周围异样的眼光我浑然不觉,就像做了一场梦。我靠在窗边闻着月季,橘子隔着几个书桌的距离对我说话。窗外不时有飞鸟跃过。
在夕阳的余光还未散去之前。我,怡心,佳佳,橘子,林昱还有很多的同学说说笑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推开门,林叶对我笑:蓦然回来了。可以开饭了。然后是桌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声音。有时林昱一家也会过来吃饭。一大家子人多么快乐啊。
现在我的世界冷清了。多想这一切都终止在噩梦开始前。
我坐在河边,清凉的水浸泡我的脚丫。茫然的眼泪落在河水里。很长一段时间我就呆在家里。周围的一切让我感到压抑。我想起橘子,佳佳。她们就是这样把自己缩在一个小小的壳里。小心翼翼的窥探着这个世界。想着会有人喜欢自己,害怕被抛弃的恐惧。
橘子。我好像跟你说说话。大概,你永远也不会理我了吧。
橘子,为什么不能好好的相处呢?
为什么所有美好的开始都已悲剧收场?
那时的我们都那么骄傲,那么倔强。给脆弱的自己贴满了刺。所有的热情都贴满了伪装。
河面很静,轻轻的水纹拍打着我的肌肤。凉凉的湿意从我的脚尖漫延至我的膝盖,胳膊。然后是我的脖子。我把自己浸泡在水中,缓缓睁开眼。
清凉柔和的水中有成群的鱼儿在游动。全身轻飘飘的,所有的苦闷都被冲散了。
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头顶响起,水面出现一个曲折的倒影。那种怪异的姿势让我大臊。我探出头,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林昱!你,你个龟鳖!你给我转过去!”
“这是你的地盘啊?谁让你看了?”
“滚!”
“兄弟,一路好走!我送送你。”
“……”咳咳,脚下一滑。连着呛了好几口水。
“哈哈哈哈!多整几口啊。热乎着呢!”林昱站在岸边笑岔了气。
顿时一股尿味冲刺在鼻翼间。“林昱!劳资要剁了你的……”
“嘎嘎嘎!追上我再说!”他就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在我面前窜来窜去。任我怎么努力也抓不住他。我的脚步很重,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委屈,愤怒的泪水止不住的下落。
“林昱。你说,我为什么这么难过?你说我从小是孤儿会不会,不难过了?”就好像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我跪在地上,大黑坐在一旁,轻轻的舔我的手。“黑子。你跟我五年了,某一天你也会离开的对不对?”
“琴蓦然,你不是说要做我的哥们,就你这样?你还不如多喝点酒跟着阎王爷好走……”
“林昱!王八羔子!去死!”我又急又气,让黑子咬他。黑子为难的看着我。象征性的吠几声。
“我不想回家。我不想见到他们。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林昱?”我的眼睛又干又涩,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怎么办呢?”林昱叹息着,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啊。”
“不过,要是你走了,那边可没人罩着你。”
“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我躺下来,茫然的望着天空。“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真实的发生在我身上……我没想过死,我只想……只想让自己开心一点。”
“你瞧瞧我不也每天受着皮肉之苦嘛!我爸那么严。”他躺下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对啊。你怎么没去上课还跑回来了?”
“你都不在,谁帮我做作业啊?”
“你还真是出息。”
“那是。”林昱眨眨眼:“只要我爸不在家,我就自由了。主要是他忙着工作的事……”
“我想到一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林昱两眼放光。我不由好奇。
“什么事?”
他想起什么从地上弹起来。很快跑回家抱来一套衣服。
“干嘛?”
“你这样子人家还以为你从屎坑里出来呢。”
“……”
最后我还是换上他的衣服。
“反正我也不要了,就扔给你了。”
他的衣服套在我身上怎么看来都喽嗖。我问他去哪。
“你只管跟着就行。”
我哼哧哼哧的跟了一路,他叽叽喳喳的叫唤了一路。“你快点啊。吃苍蝇了?”
“但凡你多整两口酒也不至于走着几步就没了气。”
“你闭嘴!”我没好气的跟着他爬上山。等我坐下,他指指山脚。
“看见没?就是那!”
很大一片果园,红红的果子隐在层层绿叶之间。桃子,李子,杏子,樱桃。迎着风我似乎闻到了水果的香味。
“果园?”
“怎么样满意吧?”林昱说这是他在河里认识的一位哥们的家,他去过一次就记住了。料他那位兄弟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引贼进门。我问他这位兄弟是谁,他也不愿说。只是神秘的笑笑。
我们翻进果园,蹲在樱桃树下抓着果子就往嘴里送。林昱三两下窜上树抓下大把大把晶莹剔透的樱桃往嘴里塞,樱桃核砸了我一脸。穿上这身肥大的衣服我就像只笨重的企鹅,只能怨恨的瞪着他。低下青红色的果子实在难入我的眼。
“林昱。拉我一把。”
“你这贼娃娃嘴还很挑。”他笑得一脸欠揍。压下头上一枝树杈。“你自个挑。我就不伺候了。”
我伸手欲抓。他一脸欠扁的松了手。纷纷落下的樱桃雨砸的我瞬间有点懵。
“林昱!你给我下来!”我发狂的抱着树干猛晃。
林昱很无辜的站在树上:“是你没抓住嘛!”
安静的林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昱四下望望。压低声音叫唤:“完了完了。快跑!”
他轻轻一跃,跳下树,三两下翻过围栏。见他跑远了,我慌了,匆忙想追上他。
翻过护栏时,只听撕拉一声。裤子从膝盖处裂开。手心一阵刺痛,有细细的竹签扎进掌心。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爬起来就跑。
“林昱,等等我!”
林间,赶来的人影越来越近。凶狠的狗叫声吓得我直哆嗦。
黑子跟在我后面叫的无比欢快。
“汪汪。有狗追呀!快!男人婆跑快点。”林昱半躺在桃树上急得大吼。“快,快跑!”他抓住我的手,我慌乱的往上爬。掌心很疼很疼。竹签扎进肉里,让我麻木的大脑逐渐清醒。我听见很熟悉的声音。
“吁~林昱,来就来嘛。干嘛偷偷摸摸的。”
是何鸿涛。林昱的玩伴。我长舒一口气,随即气恼林昱的捉弄,一脚把他踹下去。何鸿涛是林昱从小在一条河里泡大的哥们,除了在学校我们常玩在一起。我从未来过他家。
更让我意外的是,我遇见了沈江。他穿着一双运动鞋,套一身干干净净的休闲服。往那里一站就像一名下乡的知青。
这个当初被我用球踹了一脚的男孩见面第一句话就是:“琴蓦然。好久没看到你了……”
如果有球,我还真想再踹他一脚。
咳咳。林昱干咳一声,上前勾住沈江的脖子,快速的转移话题。
林叶的不辞而别,我一度消沉,有一段时间没去学校了。不知道佳佳和怡心。还有我那些朋友怎么样了?
很意外的,我这小偷成了何鸿涛家的客人。
“肥仔,一边睡觉去这是我们家的客人。不准乱叫。”何鸿涛挥挥手,那叫肥仔的狗,哼哼两声也不乱叫了。走到一边和黑子玩去了。
我跟着何鸿涛进了屋。他父母只是微笑着点头招呼,也不过多管束我们。这多少让我舒心些。
因为不知从何说起,我越来越讨厌那种虚伪的过分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