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咫尺天涯

我讨厌张佳佳,因为周秃秃喜欢她;因为她,我失去了我的好朋友。那天,一群人把她围在路上。

我故意欺负她,可我一点也不快乐。总觉得心里堵的慌。

她深吸一口气,像求得我原谅一般。“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可我讨厌你啊。”

“为什么?”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转过头。“没有为什么。讨厌和喜欢,有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

“是因为你认为是我,你才和蓦然……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关系,对不对?”我知道她想用我的过往威胁我,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是啊,我是怨恨她的。那天我和琴蓦然因为她争吵。我赌气说:琴蓦然!我要和你绝交。说完我就后悔了。没人知道我多么在乎她这个朋友,没人知道我多害怕身边的人离开。

那样温暖的家属于琴蓦然的家我去过几次。我俩躺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她带我去看橘子树,带我去摘桃子,下河去捞螃蟹……

屋前的葡萄树是她奶奶为她种的。我说我喜欢,她就拿着锄头挖了一株小小的葡萄送给我。

还有她为我过生日,为我打抱不平……太多一起的日子。我从未想过会成为陌生人的那一天。

当她说出:绝交就绝交时。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是崩溃的。我没想过她会如此护着张佳佳。我恨,拉过勾的朋友也可以成仇人,更何况我们并没有这样做过。

我跑回去大哭一场。周秃秃很不耐烦:朋友一场,分分合合很正常。再说人家不喜欢你。为什么?我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张佳佳。我对她充满了怨恨。

由于我经常不吃早餐,终于有一次病倒了。

疼痛让我几乎昏厥,我捂着肚子躺在座位上喘息。冷汗从额头不停的往外冒。我的头发已经打湿了。

一个暖暖的热水瓶放在我的肚子上,他抱着我朝医务室走去。何鸿涛就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班里的许多人都喜欢他。他的内心仿佛能容下许多事。在他面前所谓的“三六九等”“好孩子坏孩子”都只不过是人而已。

我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做?他说女孩子肚子疼这样做会好受一点。确实,我感到轻松多了。

去了医院,他为我付了医药费,坐在一旁陪我打点滴。他不说话只是沉默的坐着,偶尔看我一眼。

“谢谢。”我说这话时,是真心的。可他没回应我。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希望他快点回学校。我不想毁了他,不想听见他和我的风言风语。

他微笑着,隔了一会才说:“嗯。”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虽然听说他喜欢我,可以没见过他这样的,就是个木鱼脑袋。他的举动还是让我心里暖暖的。

“过来。”见我招手,他还是疑惑的走过来。我拉住他的手逼他向我走近。

“我想做你女朋友。”他不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我。

“我听说你喜欢我?”

“……”

他又不说话了,退后一步,远远的看着我。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你有喜欢的人。”

“是又怎样?”

“你好好休息。我去学校了。”

“你很失望对不对?”他的身形顿了一下,我看见那明媚的笑容在门后消失了。

以后,他总是与我保持距离,在我需要他时,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帮助我。

“何鸿涛。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不要喜欢任何女人。”我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他当了真。

我和张佳佳的仇恨进一步加深是在我帮赵淇淋陷害琴蓦然和林昱时。我想看看田怡心喜欢的人和林昱睡在一起是什么反应。我更想看见这两位好姐妹反目。我不相信她们的友谊,更不相信她们的爱情。

任性的代价就是,我差点害琴蓦然丢了命,而我也离开了学校。  

我躺在黑漆漆的屋里大哭一场。我给老孟打电话。他说:“你就自己住着吧。我不会回来,也不会卖房子。”我听见对面有一个女人的说话声。一个很小的孩子叫他爸爸。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爸,你回来吧。我真的不惹事了。”我打了几次电话没有回应。老孟真的抛弃我了。我躺在床上,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筋疲力竭,神经麻木。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离我而去了。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那是周秃秃打的。

我一直不相信,一直都在欺骗自己。那天张佳佳把我带到租房时,我抬起头,看见了我永远不想再见的场面。我的好友陆小小和周秃秃,那个说爱我,要和我过一辈子的男人搂在一起。张佳佳说:你看吧,好好看。我看清楚了。我一直说服自己,假的,都是假的。可我看见的又是什么?

大吵大闹之后后,我们的关系也决裂了。

他骗了我的感情,骗了我的青春。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喜欢已是过去式。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一句话摧毁了我对未来的希望。不爱了,仅此而已。

绝望充满我的内心。我想到了死,可疼痛随之而来,恐惧使我清醒,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我要努力活下去。

听说我需要钱时,何鸿涛把他吃饭的钱都给了我。几百块钱虽不多,可是我能记住一辈子。我不忍心伤害他,当他把一个月的生活费全部给我时,眼角落下一滴泪。他说我再想想办法。我把钱塞回他手中,拿了一百块钱拽在手里。

“谢谢你。何鸿涛,换个人喜欢吧。”我转身飞快的跑,用尽全力的跑。泪水在空中飞舞。我已经伤害过他很多次了,我宁愿欠所有人,都不愿再伤害他。

我恨张佳佳,为什么她这么可恶?为什么要毁了我的生活?我们命运那么的相似却又如此的不同。她可以做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被人宠爱着,凭什么我成了流浪人?如果不是她告状我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折磨。

考试前一天晚上。我带着刀在宾馆外拦住她。其实我原本可以取她命的。可是我害怕,我不忍心。我故意走出很大的动静。她听见了,我看见她惶恐的神色。“你毁了我!我要杀了你!”

“我们到底谁毁了谁?”她的泪水落在地上。那一瞬我很矛盾,也很困惑。我不知道到底谁毁了谁,可是我突然知道她从未主动伤害我。我又想起那碗热腾腾的面还有那个温暖的拥抱。

我终究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我被带走了。她并未受重伤,第二天正常考试。我和她的命运从此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努力的活着,努力的想改变现在的生活。

后来我和一位富人在一起。他也给我钱,为我买名贵的东西。内心深处反感这样的关系。

我凭着自己的本事供自己上大学。只有用着自己的钱才能让我心安。我遇见了周秃秃,我们分手一年后他又找上我请求和好。我说:我不干净。他说并不嫌弃我,依然爱着我。

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还有心里对他的那一丝眷念。我们又在一起了。可笑的是,他拿着别人送我的钱在养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是我无意间在他手机里发现的。我恨他。对他彻底失望了。

后来我成了一个活泼开朗却不讨人喜的人。

我长大了,我成了一个坏女孩。我常常想起曾经的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我就变成了这样?

胸口疼痛压的我喘不过气,噩梦连连的我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我叫周秃秃带我去看医生。他推脱说自己有事,暂时不陪我。我知道他想去见谁,我偷偷看过他的手机,知道他明天会去见一个叫做“玫瑰香露”的女人。

医生给我的通知让我昏死过去。我得了aids,莫名其妙的魔鬼就找上了我。我不知道谁带给我的,可能是我做的坏事太多了,上天惩罚我吧。震惊后就是麻木。我没有哭,浑浑噩噩的回到我租的房子里。半梦半醒的我仿佛失去了魂魄。为什么我还活着,还有意识。还有自己的思想。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浑身无力,声音嘶哑。

我那么努力的活着。拼了命的想好好活着,现在,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屋里的灯亮了,周秃秃站在我面前(他有我租房的钥匙)。他把我扶起来,轻声细语的安慰我,为我擦去泪水。脸上很疼,也许是泪水流多了的缘故,在这明亮的灯光下我竟然看不清他的脸。他离我不过咫尺之遥,很近却又很遥远。

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