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人人自危,从楼道里走过时都不敢大口呼气,凌允恺瞥了一眼门外噤声走过的两人低头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叹了口气,转过轮椅到窗边的凌震南身边。
“城中情况尚好,家里也是。管家来报说已经把清月接到帅府来了,璧君与她安排了咱们自家的卫队和保卫处接管了城中的电厂水厂重要电话线路和银行钱庄,派人来说让我们安心。”凌允恺把一旁的茶杯递给凌震南轻声道。
凌震南负手盯着窗外城口方向不时传来的火光面色阴沉,闻言点点头,“得璧君、清月二人,是我凌家的福气。”
凌允恺点头称是,为难地犹豫片刻道:“前线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
凌震南垂眸看着他,盯了许久蓦地一笑,“老二像我。”
太像了,一样的杀伐果决,一样的操纵战场,也一样的寒凉刺骨。
“你留在这儿,我去城楼看看。”凌震南拿过军帽佩戴整齐,“老五想要我的命,我倒要看看他这些年长没长这个本事!”
凌允恺摇着轮椅退了一步,“父亲,父亲还是留在这里吧,让我去。璧君差人传来一句话,无论战事如何,都不能从咱们家开始乱。您留下,我去。”
佟清月劝了沈璧君先去休息一会儿,自己等乔装出去的点墨回来说确定佟府和冯府一切安好后才稍微安下心,在客厅里坐下左右打量着席地睡下的丫鬟婆子们叹了口气,招招手把常婆子叫过来,要她陪她去院子里走走。
“你那日说的话,我并非没有听见也不是不承你的情,我很感激在那个时候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的安危。只是我既是凌家妇,就不该偷安一处。我回来,还与大嫂彼此有个照应,能替允惟,替父亲和大哥守着这后方安稳。”佟清月在花园里慢慢走着,侧目看着常婆子手里轻轻拨着佛珠道。
常婆子低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听她问:“夫人不怕吗?”
佟清月默然,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来,片刻之后嘴角微微弯了起来,“我不怕。从前我与他上过战场也入过敌营,却终究是要他把我护在身后的。如今,该我护着他了。”
常婆子替她打扇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道:“那夫人可知道万一城破,夏帅必定挟持您威胁二少爷。”
“他没有那个机会。”
佟清月说着话从发髻中抽出木簪来,取出簪中的薄刃递到常婆子眼前,她还有他留给她的配枪,还有他赠予她的这支薄刃,她永远都不会成为旁人要挟他的工具。
她愿意为他赴死,所以她不怕。
常婆子眼睛向上微微一瞥又低下头,“夫人与我从前伺候过的主子不一样,您是天底下唯一配得上二少爷的人。”
佟清月笑意更甚,仰头望着被火光映红了的半边天摇摇头道:“我与他,永不说相配之言。”
纵然她与他是所有人眼中最为相配的天作之合,可是她爱他,他爱她,与家世样貌匹配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