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攻击不顺,凌允惟罕见地训斥了负责主攻的部队将领,指挥所地面上陶瓷杯子碎片盖着望远镜碎片一地狼籍,参谋们都噤声埋着头不敢有丝毫动作。
凌允惟揪松了军服扣子不由分说地从康铭手中夺下冲锋枪来,单手拎着大步往阵地上去。
炮弹在他身侧不远处砸下一个坑,溅起的泥灰铺天盖地涌来混杂着硝烟味让人感到难以呼吸,凌允惟冷着一张脸微微低头随手拍去了帽子上的灰,一把揪过康铭凛声道:“跟着我做什么?去,干掉城楼上那个机枪手。”
凌允恪枪中的子弹刚刚打光,凌允惟顺手就把手中的枪扔给了他,自己看了一眼身后的炮团阵地又仰头看着火光冲天的城楼皱了皱眉,摘下头上帽子用力掷出去:“放!”
炮弹如雨点般向城楼上落去,凌允惟眯着眼睛去看那绽开的火光,这是他最熟悉的场景。
“少帅!”栾安把背上背着的长枪递到凌允惟手中,两军阵前若是只有一人有这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本事,那便也只能是凌允惟。
凌允惟接过枪熟练而麻利地压上子弹扳动保险,在瞄准镜中耐心地寻找他的目标,即使耳边炮声如雷于他而言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枪响镜中的人依旧还在,他也不恼,放下枪重复扳动保险的动作而后举枪,行云流水般让人似乎忘了他正在做什么。
这一次,瞄准的时间似乎长了几秒,凌允惟在心中默默数着,而后手指扣动扳机,城楼上的机枪声终于有了片刻的暂停。
看着瞄准镜里的空白凌允惟嘴角微不可察地牵了一牵,桂州迟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不过早晚而已。只是这里结束了。他才能回到她的身边去。
去为她遮挡风雨,是他而今唯一所愿。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佟清月似乎总能嗅到些隐隐的焦味,她微微掀开半边窗帘望着窗外人迹寥寥的街道沉思,那山也不知而今烧的还剩下什么。
安置好三姨太和两个弟弟回老家的事情从佟府回来她心安了些,远远望见明月楼鬼使神差般叫停了车,领了点墨往明月楼走去。
楼里的小厮隔着门板看见是佟清月赶紧卸下两块门板把人让进来,佟清月站在门口定睛看着戏台上风情万种的女人微微挑起眉,她这样的女人是捉摸不透的,谁能想到如此光景下她还能粉墨着装登台唱戏。
佟清月到台子下第一排正中间坐下,念奴娇瞧见她了也不在意,抛出水袖微微扭过身子对着佟清月抬眼笑,眼波间的风情断断不是她与董钰贞这种高门大户里养出的小姐可比的。
耐心等她唱完一折佟清月才意识到自己从佟府回来身上也没带多少银两,随手从指间褪下一只红玛瑙戒指举起向念奴娇示意而后放在身旁小厮手中的托盘里。
“少帅夫人赏戏好大的手笔。”念奴娇从台子一侧下来,在佟清月身边站定。
佟清月嘴角微微一牵,抬眼看她道:“只当是打赏念老板在这枪炮声下演出的这份心意。念老板好定力,而今还有心思登台演出呢?”
念奴娇脸上覆着浓彩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有一双眸子笑意吟吟:“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人人都在戏中寻自己得不到的。不需要借戏排遣情思松缓心境,夫人有这等福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