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父子四人往楼上去了，佟清月担心地抿了抿嘴，“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谁知道呢。”沈璧君沉沉叹了口气，凌震南说的是她们都不愿直面的事实，凌家的家事从来都不是单纯的。
茶杯在地上碎开，凌震南骤然回过身，手中拐杖指着凌允恪厉声道：“你以为你有拒绝的资格？”
“作为一个成人，我有。作为您的儿子，我没有。”凌允恪冷笑一声，从裤包里摸出一个青铜镂空小盒，“这座帅府赔进去了大嫂，赔进去了二嫂，父亲还想再赔进去一个无辜的姑娘？”
凌允惟骤然抬眼，听他的语气似乎像是知道了什么，难怪他要避开沈璧君和佟清月。
“你说什么？”凌震南手背上青筋绽出紧紧皱着眉道。
凌允恪把铜盒拍在桌上，余光瞥了一眼凌允惟随即又目不斜视道：“如果我娶了楚徽然，您一样不会让她生下带有赢越楚家血脉的孩子对吗？就像您不会让大嫂生下带有沈家血脉的凌家长孙一样。”
凌允惟低头眼中瞬间闪过一刹戾气，从前他以为是这深宅大院在吃人，而今终于明白了，会吃人的，从来都只是人而已。
凌允恺只是默默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这世上哪有永不现世的秘密，瞒了多年，遮了多年，一样藏不住这些肮脏卑鄙的东西。
凌震南盯着青铜盒子看了半晌，骤然甩手把盒子打落在地，冷笑一声道：“赔进了璧君和清月？凌允恪，你以为全天下只你一个聪明人吗？老大，告诉他，你知道这脂粉内的玄机吗？”
“父亲……”凌允恺手不动声色地放在身侧紧紧扣住轮椅一侧的凹槽，这些年他一直在揣摩，究竟上位者都是如面前此人一样无心的吗，“我知道。”
凌允恪笑了，俯身捡起盒子在手指间来回转着，“那大哥以为，大嫂自己知道吗？二嫂曾向大嫂讨要她平日用的脂粉，大嫂没有给；每每为大嫂把脉看诊的大夫，私下里都收了大嫂的银子封口。她是沈家的女儿，她什么都知道。”
凌允恺抬起头死死地盯住自家幼弟的眼睛，他当然知道她心里如明镜一般，可是他无法开口点明，只能尽力而小心地维持着他与她夫妻间一线平衡，日日过着像偷来的日子一般。
凌允惟上前挡在二人中间，手搭在凌允恪肩上把他往身后一拉，颌首对凌震南轻声道：“父帅……我们也是人。”
凌允恺缓缓松开因用力过度而隐隐作痛的手，转动着轮椅轮子慢慢向书房外而去，身侧跟着凌允恪，他没有帮忙，也没有说话。
凌允惟扶起掉落在地上的拐杖靠在凌震南身边的桌上，后撤一步垂下眼睑漠然道：“允惟告退。”
“站住。”凌震南抬头叫住他，深不见底的一双鹰眸里翻涌着难以辩明的情绪，“你们生而为人，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功劳。”
凌允惟神色平静，只扭过半边脸看着凌震南，他并不对这样的话感到意外，相反，他在庆幸，面前的父亲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
如此，他才能狠的下心去。
“父帅，人皆有心，您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