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清月拿起桌上的红纸含在唇间轻轻抿了一下,浅绯色的双唇便沾上朱色,她用尾指轻轻抹开颜色稍浓处,顺手在方巾上擦去手指上的颜色,接过点墨手里的镯子戴上,“怎么样?”
“格格怎么打扮都是美的。”点墨扶着她起身,“车已经候在楼下了,走吧。”
明月楼前听戏的票友把票房围得水泄不通,佟清月下了车左右看看,微微弯起嘴角朝楼里走去。
小厮领着她上了二楼包厢,沈璧君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茶盏喟然叹道:“老三这个小冤家,总是又惹下哪般情债了。人家把帖子送到府上,叫我如何抹的开这个面子不来。”
佟清月在她旁边坐下,轻轻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道:“大嫂是说三弟与念奴娇?”
沈璧君叹了口气道:“不然呢,念奴娇与你我素来是没有什么交情的,何故要专门请我们来看戏?”
“念奴娇……对三弟倒是像有几分真心,就不知三弟心中作何打算。”佟清月随口应付着沈璧君的话,这种话不过是场面上说说罢了,凌允恪那样机敏的人,怎么会真和念奴娇动什么心思。
不过露水情缘罢了。
沈璧君把盛着糕点的碟子往她面前推近了些,微微偏过身子轻声道:“真心也好,虚情也罢,总之凌家不能有这样一位三少奶奶。我倒盼着念奴娇不过与老三逢场作戏,免得她届时蹉跎一生,也是可怜。”
说话间锣鼓就响了,到底是闻名江南的名角儿,只瞧着念奴娇一上场便是满堂喝彩,脚下莲步轻移,眸光有意无意地往两人所在的包厢看了一眼,小锣声一个停顿,戏便开始了。
佟清月心里沉沉地压着学校的事根本就听不进去台上的婉转唱词,这几日听闻凌震南因为一些话发了好大的脾气,虽说不是从学生口中说出来的,可终究不是个好兆头。
再由得他们胡闹,只怕就要出事了。
“清月?”台上已然到了最精彩之处,沈璧君却看她想的出神轻声叫了她一声。
佟清月猛地回过身,勉强弯了弯嘴角:“大嫂,怎么了?”
沈璧君只当她是挂念凌允惟,笑着摇摇头叫她吃些水果。
等到戏终佟清月才附和着众人鼓了鼓掌,吩咐点墨把准备好的赏钱一并拿下去,不多时,就见念奴娇掀起包厢的帘子进屋来了。
“今日的戏,二位少奶奶看的可还顺心?”念奴娇尚未卸妆,隔着浓妆叫人根本看不出她的神情。
沈璧君把佟清月往身后稍微拉了拉,支起一个笑轻声道:“念老板的戏,怎么会不好?”
念奴娇嘴角弯了弯,微微上前一步,“我本是不愿意唱这一出的,那王宝钏蠢笨,为了一个薛平贵抛了自己的父母家室,却不想,代战又因其父母家室得了薛平贵,真是讽刺。”
“这样奋不顾身的情意,不是念老板对我们老三的心思吗?”佟清月微微挑起眉反问道。
“三少爷?”念奴娇低头笑出了声,抬手掩着嘴抬眼看着两人,“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凌家的门槛高,我进不去。更何况,我没有两位少奶奶那般好的爹爹,大帅无论如何都是瞧不上我的。”
沈璧君嘴角只是保持着浅浅的上扬,声音中也不曾听出一点不悦:“念老板风华绝代,何愁不会觅得良人,还是莫要流连一人而错过良配。”
念奴娇稍微撤了一步让开路来,福了福身道:“大少奶奶说的极是,三少爷的确非我良配,可……也不是赢越楚小姐的良配,毕竟赢越楚帅还活的好好的。”
沈璧君没有再接她的话,挽过佟清月的手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念奴娇收回目光来嘴角弯了起来,沈璧君是聪明人,话说到此处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