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军部大楼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虽然已是深秋,可屋里伏案在巨幅地图前勾画的人依旧只穿着军服内的白衬衫挽着袖子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在笔尖上。
电话铃声在静谧的房间内格外突兀,他随手拿起听筒用肩膀夹住:“喂,我是。好,待命吧。”
似乎他留下就是在等待这个电话,放下听筒便迅速卷起地图锁进靠墙角落中的柜子里,而后把拼在一起的桌子还原如初,这才拎起外套关上灯走出门去。
车从军部大楼开出,又猛地一脚踩住,一直停在一侧黑暗中的车窗户降下,凌允恺微微一笑:“冯程?怎么这么晚才走?”
“大少爷,哦,我等少帅的电报。”冯程稳定住狂跳不止的心也降下车窗笑了笑,“都是剿匪前线的一些情况,我整理后明日向大帅汇报。”
凌允恺点点头,“这些事交给秘书做就好,何须你这位作战厅副参谋长亲自来。辛苦了,早些回去吧,给冯帅带好。”
冯程稍稍颌首,咧嘴一笑:“好,再见大少爷。”
两辆车往相反的方向开去,凌允恺脸上的笑容在低下头的一瞬间缓缓褪下,这小子究竟想做些什么事情。
帅府内也只有他们的卧房还亮着灯,沈璧君披着小披风坐在窗边修剪着花瓶里的玫瑰花,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等待他回家的深夜,做些事情,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
“留着明日再弄吧,夜里别看坏了眼睛。”
沈璧君闻声起身推着凌允恺到床边,搀着他坐在床上又蹲下身轻轻给他按摩着双腿:“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在军部有些事情耽误了。璧君,来。”凌允恺把沈璧君拉起来,“这些天,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像要出什么事。”
沈璧君微微一怔,低头笑了笑道:“帅府里,淮军中,哪天不出事呢?怎么了,能让你如此不安?”
凌允恺摇摇头,只握着她的手垂下眼睑默然半晌,“不知道,隐隐的。罢了,如你所说,生在凌家哪天不出事呢。早些睡吧。”
沈璧君手里扯着方巾没有应声,凌允恺回过头去:“怎么了?”
“我有些想爹爹了。允恺,过几日,你能陪我去看看爹爹吗?”沈璧君慢慢抬起头,凌允恺这才借着床头台灯的光看清她双眼红红的。
“哭什么?”凌允恺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一点点湿润,浅浅弯了弯嘴角柔声道,“你呀,你我去拜祭岳父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何须这样小心。璧君,你我夫妻,在我面前你不必担心什么。”
沈璧君轻轻扶着他的肩脸贴在他胸口处,喉咙里艰难挤出一声轻应。
凌允恺扬起嘴角,拍了拍她的头,“之前还有清月同你分担一些事情,如今把她送去老二那儿,我倒是安心,只是又累得你琐事缠身。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沈璧君缓缓睁开眼睛,“今日同几家官眷去了明月楼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