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清月来时碰巧看见冯家副官抱着家安走出,孩子刚刚睡醒正是闹觉,一见佟清月便哭喊着要她抱,瞧他小脸憋的通红扯着嗓子大哭佟清月也皱紧了眉,示意点墨去抱他过来。
副官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点墨的动作,佟清月眼睛微微一眯,扶着腰走上前去漠然伸手从他手中抱过家安,轻轻咬着牙抬眼盯着他的眼睛,不见丝毫退让。
副官终究是退让了,后撤一步让开了路。
家安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抽噎着靠在佟清月怀中,一进屋看见凌允惟便奶声奶气地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呼唤。
凌允惟枕在床头闻言抬眼笑了,看是佟清月抱着家安又皱了皱眉,单手把这肉球似的小娃娃捞到自己怀中,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道:“怎么还掉金豆子了?哟,额头怎么了,谁给了你小子一个军功章啊?”
家安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靠,佟清月扶着一旁椅子坐下浅浅蹙起眉,“瞧着他都没有往日里有精神了,大人的事,何故要牵连上他这么个奶娃娃。”
这就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他是冯家的孩子。
凌允惟低头轻轻捏了捏家安的脸蛋,“家安,你看你干娘怀着小宝宝,你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
家安眼睛眨呀眨着看着佟清月,似乎还不能明白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都笑了,佟清月眉眼淡淡地舒展开蕴着笑意,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抬头看着凌允惟稍稍偏了偏头,为人母后难得看她如此娇憨。
凌允惟一手抱住家安一手轻轻覆上佟清月的手贴在她腹部,他们许久不曾有过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候了。
在走廊中碰见冯程时董钰贞已经是避无可避,她脚下步子稍微一顿而后恢复如常,微抬起下巴平视着走廊尽头的五彩玻璃,从他身边直直走过。
冯程停步看着她背影萧瑟却挺得笔直,低头苦笑一声,与她陌路,原是这种感觉。
似寒风入领,又如高崖悬空。
病房门打开冯程瞥了一眼门口立的笔直的两名哨兵,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走进病房,垂眸看着已经躺下病容憔悴的凌允惟冷笑出声,微微转过身看向佟清月颌首道:“家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来接他。”
“何必这么着急,瞧瞧门外的人,还担心我对你儿子做什么吗?”凌允惟压着嗓子道。
冯程俯身把家安抱起来,抬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微微一弯:“我不担心。好好养伤,告辞。”
凌允惟抹去唇上佟清月的脂粉,扭了扭脖子,“不送。”
董钰贞侧身站在楼梯间后听着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慢慢远去,大口呼吸着夹杂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这味道有些微的刺鼻,如此急促吸入肺中后会有些不适。
在淮远这尺寸天地之间,她闹也闹了,吵也吵了,以为自己放下了,不在意了。
却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