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念老板,喝一杯酒。”
“喝一杯,喝一杯。”
念奴娇脸上挂着笑从男人手里抽出袖子,腰身微微一扭避开另一旁伸出的手,染着红指甲油的手轻轻推开面前的酒杯笑意吟吟道:“六爷,我一会儿还得上台呢,酒留着,我下来跟您喝。”
“怎么,不给爷面子?”男人喷着酒气一拍桌子,伸手抓住念奴娇的手腕用力一扯把人拉到自己怀中,执起一只杯子就往念奴娇嘴边塞。
若是从前,念奴娇必定要赏这老色奴一记耳光狠狠啐上一口再叫人把他拖出去,可是而今冯家倒了,她没了后路,再不复从前了。
周围看客只一个劲哄笑,他们没有人不馋着她,可也没有人有胆子做,那便看看别人轻贱她也是好的。
“哟,这样热闹?”
那声音在一室吵闹中念奴娇也听得无比清楚,她突然有了劲儿,从男人桎梏中挣脱出来,踉跄着站稳慌张揽了揽稍微被扯开些的衣服,避开对面站着的人直勾勾的眼神,只盯着地上软毯失神。
凌允恪把握在手心里的怀表随意揣在包里,踱步上前懒懒抬眼看了一眼醉意明显的男人,又慢慢扫了一眼周围噤若寒蝉的人,哂笑一声道:“怎么不说话了都,什么热闹事,也说来我听听。”
男人同行几人慌忙告罪,连拖带拽地把男人架出去,凌允恪带着刀子的目光瞥了一眼眼圈发红的念奴娇微微皱了眉,提高了声音道:“这明月楼是听戏的地方,还有不想听戏败少爷我性质的,通通滚出去!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任何人在此胡闹,明白吗!”
明明是一室安静,念奴娇却觉得耳边人声鼎沸,她掩着心口衣衫的手抖得有些厉害,她明明已经习惯了这些男人的轻贱,她在他面前也一贯是轻佻的,怎么今日就……就觉得心里别扭极了,一刻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凌允恪在最中间位置坐下,冲着念奴娇一抬手,“念老板去准备吧。”
念奴娇几乎是逃一般的转身飞快走开去,她只是凭借着习惯快步上了楼梯,却在最后一阶上一绊跌在地上,疼痛从手腕蔓延起一直到心口,她紧紧抓着胸前衣襟推开来扶她的丫头,咬着牙低声道:“我今儿唱不了了,去叫客人们都散了吧。”
凌允恪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才起身来慢慢向楼上走去,还剩几阶时念奴娇的声音慌张从头顶传来:“别上来!”
“你不愿见我?”凌允恪皱了皱眉。
“别上来。”念奴娇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凌允恪收回了迈出的腿,抬头看了一眼便道:“随你。我来是托你一件事,若有时间,想请你到帅府去,和二嫂说一说话。”
几步之外的阁楼上再没有了声音传来,反而是包里怀表的声音有些扰人的清楚,凌允恪转身下了楼,直走出明月楼去,在满街的灯红酒绿中回过头去,念奴娇就站在阳台上,鲜红的口脂不只是被谁抹糊了在她如雪两颊上格外吸睛。
她就这样站在那儿,泪眼朦胧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