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挟着玻璃窗砰的一声撞在窗框上,栾安没有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皱了皱眉,“什么?”
电话那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栾安丢了听筒转身奔出门去,站在隔壁门口的康铭见状一把拉住他低声道:“爷刚刚睡下。”
“少帅!”栾安挣开他的手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
凌允惟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拧着眉转头看着他,栾安喉头上下一滚,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道:“武贝勒来电,说……夫人想要见您。”
车灯照着别院外山路亮如白昼,凌允惟只穿着军服内衬衣快步走进院内主楼,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转眼就到了佟清月卧房门口,他已近不惑却在这个时候难得莽撞。
胥武闻声推开门又侧过身给他让开路,“先别担心,她喝了药,如今还没醒。”
心中的担心缓解了些许凌允惟松下一口气,转过身去双手掩面深深呼吸了几口,房间中常年浸着的药味浓郁不散,他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又回过身,“她……她说?”
“她问我,今日怎么没有带你来?如今看来,你每每站在楼下,她应该都知道。”胥武手揣在兜里低头轻轻踢了踢面前屏风,“适才睡过去前最后一句话还问我,是淮远城里传来的枪炮声吗。”
凌允惟手抓着屏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胥武拍拍他的肩,“去看看吧。不告诉她就是了。”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凌允惟缓步绕过屏风走到床边,不知是药效还是怎么,她两颊微微泛红瞧着面色不错,五年不曾见面,他脸上已是风霜沟壑,她却还是佟府初见时的样子。
岁月终将她归还了。
床头上放着的那串七宝佛珠他在帅府时就见过多次,凌允惟在床边坐下垂眸紧紧盯着她,顺手拿起佛珠来一颗一颗在手中拨动着,以此暂时消解心中焦虑。
药效发作佟清月发热异常,额上密密渗出汗珠来,凌允惟轻轻擦去她额边的汗水,起身来有些笨拙地伸出手僵在半空又缓缓收回,他好像不会抱她了,怕冷着她又怕伤着她。
“清月,睡醒了怎么还装睡?”凌允惟手指微微曲起轻轻在她脸上来回摩挲着,声音中的哽咽已不加任何掩饰,“这几年好些事,起来听我给你说说吧,从前你说我许多事瞒着你,如今我说你还愿意听吗?”
从前她睡前还会缠着他要他说一些军中的事给她听,他知道她其实也并不喜欢那些事,只是不想他独自承担。那时总是选些轻松的事讲给她听,哄的她在自己怀中吃吃地笑。
两位太医说如今要紧的是佟清月若能靠着自身醒过来便是功成,胥武来了几回都只在门口站着听了一会儿,屋里只有凌允惟一个人在说话,认识他这些年,还是头一回听他说这么多话,这些年不可为外人道的辛苦艰难,他都尽数说给了她听。
凌允恺派来的人被栾安拦了几次,直到来人带来了凌允恺亲笔手信栾安才知情况紧急,硬着头皮上楼去告知凌允惟金陵政府的电话已经打过三遍了。
“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胥武手握着咖啡杯却还是背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尚且如此,这人守了两日怎么就不见困呢。
凌允惟起身微微一踉跄,被胥武扶住后点点头,“好。”
家安和阿悄都守在门口,凌允惟出了门在他们面前蹲下,阿悄抬头看看自家爹爹又看着凌允惟眨眨眼睛,伸手摸了摸凌允惟的眼睛,“不哭,不哭。”
凌允惟喉头一哽,轻轻握着阿悄的小手捂着眼睛点点头,眼泪从阿悄手指间流下哑声道:“好……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