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震南回到帅府时迎接他的只有管家,偌大的饭厅里连叹口气都能听到回音,管家招呼着后厨布置上膳食便垂手退到一边去。
“清月人在哪里?”凌震南面色并不好看。
管家佝偻着身子垂首道:“回大帅,二少奶奶这几日皆是早出晚归,小的实在不知。”
凌震南重重地搁下瓷碗,胆小的丫鬟吓得脖子一缩把头埋的低低的,管家却上前了两步道:“大帅,小的说句不知身份的话。自从二少爷出事,二少奶奶多方奔走,人都消瘦了许多,您就看在她腹中孙少爷的份上放了二少爷出来吧。”
“你说什么?清月有孕了?”凌震南眸光一凛,转头盯着管家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就前些日子。”管家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凌允惟出事后这帅府就成了死水一潭,哪有人敢多嘴呢。
凌震南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能出声像是在仔细琢磨这个好消息,蓦地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好,好。”
佟清月倚在点墨身上双目盯着窗外黑洞洞的天空微微失神,天逢长夜,人心又何尝不是如此,说到底终不过躲不开一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结局。
冯帅说的没错,凌震南其人,不会容许任何人触碰他的权力,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格格,您何苦去这一趟?”点墨担心极了,巴掌大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佟清月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手里握着的手枪紧绷住嘴角,眼睛有些不争气的发酸,她一直被他保护在身后,如今也该轮到她来护着他了。
泾洋正逢落雪,点墨给佟清月系上大衣扣子扶着她下了车,怕她摔着更是一步都不敢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扶着。
小厮去回报后不一会儿又回到前门来,立在台阶上垂手而立道:“二少奶奶请回吧,我家老爷说了,您是前朝贵族,不敢劳您登门来访。”
这话棉里藏着木刺,佟清月勉强牵动起嘴角稍稍仰起头看着小厮,“烦请再通报一声,我是代替少帅前来致哀的,今日就在这儿候着了。”
小厮再回到厅堂里把佟清月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大夫人拨着佛珠淡漠地睁开眼,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丈夫和下首的姨太太们转而又阖上眼皮,“到底是少帅夫人,不好驳了面子的。”
“妈了个巴子什么少帅夫人,她算个什么,前朝遗族,不要说她,凌允惟那个小儿掌军才几日就敢站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连他爹都要让我三分,我儿子死了,他们凌家人就不配上我的门!大少爷大少奶奶免不了要给他们几分面子,这么个劳什子的格格我还怕她不成!”夏冉手里的手杖重重地一拄地,瞪眼喝道。
大夫人不再说话了,嘴里念念有词地念着心经,反倒是堂里前来致哀的宾客目光有些闪烁,短暂碰撞后又飞快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