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徐一鸣悠悠转醒,感觉浑身就像散了骨架一样,动弹不得。他在黑暗中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擦亮一根火柴,借着微弱的光亮急切的寻找兰香和小五月,发现他俩就在自己附近,放心不少。
他奋力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疼痛难忍,但似乎并没有骨折的迹象,这是个好现象,也亏了身后的包袱缓冲了下坠的力道,要不然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肯定会伤筋动骨。正在他暗自庆幸时,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从大腿处传来,用手一摸,感觉黏黏的,是血,想来是被冰划伤的,还好,并没有伤及骨头。
他忍者疼痛,从包裹中掏出备用的兽骨火把点亮,这狭窄的空间瞬间亮堂起来。顾不上其他,连忙去查看兰香和小五月的伤情,发现他俩并没有外伤,想是跌昏了过去,他半蹲着轻轻抱起兰香的头,用手抚摸着她的脸,轻声呼唤她的名字,正打算向她嘴里吹气的时候,兰香醒了过来,发现徐一鸣在抱着她后,欣喜地露出浅笑,转而又担心小五月的情况。
小五月在俩人的悉心按摩和殷切呼唤之下也醒转过来,三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这种死里逃生、生死相依的感觉让他们感到幸福和满足,让他们更加珍惜自己。兰香和小五月由于被徐一鸣护着,落下来的时候也受到他强壮的身体的缓冲,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和震荡昏迷了过去,并无大碍。
兰香发现徐一鸣大腿被划伤,心疼不已,同时也为这个坚强的男人不顾自己的伤情来照顾自己娘俩感到非常感动。柔声问他疼不疼,徐一鸣摇摇头。兰香慎怪道:“疼就说出来,不要逞强。”徐一鸣笑了笑,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没有再说话。兰香悉心地为他包扎好了伤口,让徐一鸣觉得疼痛感瞬间减轻了不少。
在短暂的温存过后,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三人面前——该如何上去。他们正处在一个很深冰裂缝中,这个裂缝沿着两边延伸,似乎没有尽头,不知通向何处,如果不能出去,在这里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裂缝很深,且冰壁近乎垂直,甚至向里倾斜,根本爬不上去,只有往两边走,能不能出去全靠造化了,这样想着,徐一鸣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没办法,徐一鸣带着兰香母子沿着一边往前走,心中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啊……”
突然兰香的一声尖叫打破宁静,在冰洞内回荡。只见兰香面向冰壁,惊惧异常,花容失色,钉钉地立在原地,似乎看到了什么让她恐惧的不敢看,又挪不开眼睛的东西。
尖锐的惊叫声让那些在上面冰洞内寻找出路的当兵的毛骨悚然,吓得魂不附体,这不正是传说中女鬼的叫声吗?个个颤颤巍巍的立在原地,面容失色,睁大着眼睛左顾右盼的想要发现些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
还是马有禄首先回过神来,给大家壮胆道:“他奶奶的,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有枪有炸药的,还怕一个女鬼不成!”
众人稍有安心,但仍惊惧不定。李文修反应过来道:“哪有什么女鬼,是人!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他用手指了指裂缝的方向。
这时大家才发现,那边的冰裂缝里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马有禄大手一挥,命令道:“去看看!”
等大家来到冰裂缝处,发现底下有个微弱的火把,似乎还有人的身影。而徐一鸣也在下来感觉到上面有人过来,但无处可躲,拉起兰香和小五月狂奔起来,兰香似乎还沉浸在那里,不愿离去,被徐一鸣拉的踉踉跄跄,魂不守舍。
“站住,再跑老子开枪了!”从上面传出炸雷般的声音,徐一鸣认出是马有禄的声音,只得停了下来喊道:“别开枪!”
很快从上面垂下来绳子,徐一鸣无奈,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得先让当兵的将兰香母子拉了上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被拉了上去。
在兰香母子被拉了上去后,那些当兵的都很惊讶,怎么是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等到徐一鸣被拉上去后,大家惊讶得更是合不上嘴了,异口同声到:“哑巴!”
徐一鸣的突然出现让大家都没想到,还以为这个老实巴交的“哑巴”已经迷失在沙漠中,或许已经葬身其中呢,没想到他还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出现在这里,而且也不哑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太多的疑问在大家脑海中盘旋,却个个呆若木鸡,无从问起。
大家都对以前那个“哑巴”印象挺好的,感觉人老实又机智,还勤快,没想到一切都是装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装哑。而徐一鸣发现队伍只剩下这几个人了,少了许多,而那些民工一个都不在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悲凉。
“哑巴你怎么在这里?”李文修问出了大家最想知道的问题。
徐一鸣看实在隐瞒不下去了,不得不应付道:“说来话长,我们一家本来是到都兰探亲的,”他故意把三个人说是一家子的,是为了避免麻烦,“结果亲戚不在了,我们走投无路,听说军爷们在雇工,就想挣几个盘缠回家。我不会说当地的话,怕军爷发现我是外地人,不要,所以才装成了哑巴,实在是抱歉啊!”边说边作着揖。
“那你们是一家?他们怎么也在这里?”马有禄指了指兰香和小五月。
“嗯,是的,本来我把他们安顿到都兰了,但是他们不放心我,就偷偷跟了过来,在沙漠中,我被风刮跑后遇见了他们,我找军爷们没找到,后来发现你们走过的印记后一路跟了过来。”徐一鸣尽可能合理地解释着,希望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李文修若有所思,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虽说为了钱财,但是一路上这么惊险,死了这么多人,一般人早跑了,他明明已经脱离了队伍,却还要自己找过来,而且能通过重重险阻到达这里,说明其很不简单。但看其带的这一女一子,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也对己方构不成什么威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可再造杀孽,也就没说什么。
而马有禄心思简单,并没想这么多,既然是这样,那就带上,也许还有用,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还怕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等任务完成后,随便找个地方就解决了,还能让他活着出去泄露军情不成。他好久没碰女人了,看到兰香后垂涎欲滴,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欲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徐一鸣看大家似乎已经接受了他的叙述,心下稍安,忙着去照顾仍失魂落魄般的兰香,小五月看着这些扛着枪的彪形大汉,心中充满了恐惧。
当兵的在马有禄的指挥下仍然忙着寻找出路。徐一鸣搂着兰香,柔声安抚,问她怎么了。兰香慢慢回过神来,两行清泪从眼中流了下来,徐一鸣不知何故,怔怔地看着她,小五月看阿妈哭了,也跟着心急起来。
良久,兰香才弱弱地说道:“我看到阿爸阿妈了!”说着泪如雨下。
徐一鸣一愣到:“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从小就记不清父母的样子吗?”
“是的,但是在梦里,我无数次的见过,是他们没错,和梦里的一模一样,阿爸阿妈……”兰香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他的这句话把徐一鸣给搞懵了,梦里的事怎么能当真呢?但是他不好直说,就安慰道:“没事,没事,梦里的不是真的。”
“是真的,他们就在那里,我看见了。”说着用手指着刚才上来的冰裂缝里。
徐一鸣心里一阵紧张,后背发凉,难道……他不敢想象。
兰香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后幽幽地说道:“怪不得,我总有一种说不明道不尽的感觉,原来阿爸阿妈来过这里,而且永远的留在了这里,是他们在冥冥中指引我来到这里的。”说完拉着小五月,眼含热泪的朝着那个冰壁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口中默念着六字真言。
小五月不知所以,跟着照做。兰香磕头完了才告诉他:“那里是你的外爷和外奶。”小五月一脸迷茫,呢喃道:“外爷……外奶……”,对他来说,这些亲戚里道的都没有什么概念。
兰香没有弄错,他的父母确实葬身在这冰壁之中,那还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兰香父母本是老实巴交的牧人,女儿的出生为他们带去了许多的欢乐,然而好景不长,他们的头人不知从那里得来的关于吐谷浑宝藏的消息,决心去寻找,因此发动了一批青年男女,而兰香的父母就在其中。作为游牧部落来说,那时候的头人就是土皇帝,如果不听从头人的命令和征调,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无奈之下,兰香父母只能抛下年幼的女儿和大伙一起去为头人寻宝,历经千辛万苦到这这里后,被一场雪崩永远的埋在这里了,慢慢和冰化为一体,在冰川的迁移作用下,最后到了这里。尸身仍保持着当年遇难时候的样子,两个人紧紧相依,至死未曾分开。而在兰香父母遇难后,小兰香被头人卖给了郭氏大户人家当丫头。
兰香是永远也无从得知这些真相的,只有那些莫名的感觉是真切的,她为自己的父母感到惋惜,也为他们抛弃自己感到不解,没有人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也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徐一鸣虽然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仍是恭恭敬敬地朝着兰香母子磕头的方向深深的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