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撼山?
他居然还活着?
在场有些上了年纪的本地人,认出了那个黑衣老者的身份。
被剑意压制的众人,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在心中腹诽,以及震撼。
人们印象中,二十年前的刘撼山,不过五品境界,旧伤复发,命不久矣。
谁也没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刘家前代家主,非但没死,还突破到了让许多人高山仰止的三品境界!
城门口,忽然涌来了一些生面孔。
有特地赶来欣赏青云山美景的文人墨客,有自称来青云城做买卖的商贾,有号称来投靠远房亲戚的外乡客……这些人,无一列外,有个共同点——灵力深不可测!
之前刘刚出剑的时候,那些生面孔无动于衷,好像那种级别的招数,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
而现在不同了,半路杀出一个释放剑意的黑衣老者,多少有点看头了。
此时的云浪,正面临着有生以来最大的压力。
上一个让他压力巨大的人类,非那个施展降龙十八掌的肥婆莫属。
眼下那凌厉剑意造成的压迫感,超过了肥婆释放的那条五爪金龙。
云浪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手脚动弹不得的状况,只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突然,悬挂在他左边腰间的天青小葫芦,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那震颤的弧度很小,外人难以察觉。
只有云浪感受到,小葫芦传达出一股极为不屑的情绪,好像在说:就这?
一瞬之间,云浪体会到青色小葫芦有多么狂傲。
也就在那一瞬间,少年突然能够动弹了。
他的第一反应,既不是转身逃命,也不是冲过去拼命,而是伸手按住了腰间的小葫芦。
小神龙有种预感,如果不把小葫芦按住,那东西估计得飞出去,把事情搞大。
少年虽然单纯,但是不傻,牢记着黑书中记载的八个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无论是天青小葫芦,还是葫芦里面装的龙泉,都不能让别人发现。
一旦露出蛛丝马迹,想杀他的人,就不止一个刘家了。
同时,他还有一种谜之信心:秦大师,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局。
他也不知道这股毫无根据的信心从哪儿来到的,反正就觉得秦大师很靠谱。
就在这时候,秦轩然动了。
她往测前方踏出一步,挡在了云浪面前。
只因那一步,扑面而来的剑意,无形中消失了。
那幅画面玄之又玄,仅仅是一个弱女子,却像一座堡垒,把狂风暴雨拒之门外。
小神龙心里有个柔软的地方,突然抽动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里,肯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只有一个,那是他老爹——云大海。
他从来没想过,在自己的生命中,还会多出了一个为他遮风挡雨的人。
偏偏这个人和他还不算很熟,他和她只不过见过两次面,聊过几句而已。
说实话,少年心中最大的奢望,能够找到莫回首和潇洒哥那种能够和他并肩作战的伙伴,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他根本没有奢望过,会有一个人那么义无反顾地站在了他前面。
而这,恰恰是秦轩然的报恩方式。
她已经不会再去考虑该如何偿还那个天大的人情,也不会再嘴上说如何如何感激,一切都用实际行动来诠释。
“爹!”
在场唯一没有被剑意覆盖的人,只有刘刚。
这位家主,如同被欺负之时,家里长辈出来找场子的少年郎,透着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还有……骄傲。
连刘刚都不知道,他的父亲刘撼山,多年来闭生死观,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直到今天他才有了标准答案,二十年闭关打熬,父亲终于把轮回剑窍喂饱了。
准剑仙!
这是一个比三品灵者更强大,更令人敬畏的概念。
要知道天龙国的三品强者,可担任一省总督。
即便不愿涉足官场之人,也可和龙渊省的总督平起平坐,更有甚者被奉为座上宾。
而三品准剑仙,由于那众所周知的杀伤力,江湖地位要高于一般的三品灵者。
说得直白一点,只要刘撼山愿意为朝廷效命,可被册封为三品侯!
侯爵之位,高于四品郡夫人。
哪怕今天彻底和秦轩然撕破脸,刘家也无所畏惧,这就是拥有一位准剑仙所带来的底气。
刘刚腰板一下子挺得笔直,心中再无顾忌。
他甚至忍不住展望未来,从今天开始,刘家不仅仅是青云城第一个世家,称霸龙渊省也不是没可能!
无论是那位总督大人,还是有三品老祖坐镇的名门苏家,都不一定经得起一位准剑仙的杀伐。
看得出来,刘撼山也是这么想的,他冷冷注视着秦轩然,皮笑肉不笑:“能在我剑意下行动自如,好本事!然而四品终究是四品,也不知你卡在四品巅峰多少年了,你拦不住我的。”
此话一出,无法动弹的路人们没觉得害怕,流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以秦轩然的年纪,达到四品巅峰,堪称修行神速,无愧大师之名。
人们想明白了一件事,难怪当今天子把秦轩然册封为四品郡夫人,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她的真实灵力。
从三品,正三品,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例如神功护体的云浪,从六品的他,遇到那个轰出拳罡的正六品黑衣人,也只能撒丫子逃命。
眼前的秦轩然和刘撼山之间的差距,就等同于云浪和那个黑衣人的区别。
面对这样的强敌,秦轩然没有丝毫退缩,不卑不亢道:“刘老先生,以你的身份,何苦跟一个后生晚辈过不去。这位云公子是我水月轩贵宾,若刘家执意指认他有杀人之嫌,应当交由官府处理。强扣罪名,城外杀人,未免太不把《天龙律》放在眼里。”
换作以往,听到“水月轩贵宾”五个字,刘刚当场就得认怂。
再加上《天龙律》这顶大帽子,刘家等于私设刑堂,无法无天,闹大了谁也顶不住。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有准剑仙撑腰,刘刚很清楚官场那些潜规则,上头顶多口头批评两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静极思动的刘撼山,正要拿人试剑,也需要一战立威,把名声传遍天龙过。
眼前的秦大师,无疑是个绝佳的杀鸡儆猴的对象,于是乎黑衣老者冷笑道:“老夫替孙儿报仇雪恨,便是见了当今圣上,也有理有据。秦丫头,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轩然青葱玉手握住了小巧的腰刀,淡然道:“我要入城,还请老先生让路。”
“找死!”
刘撼山冷喝一声,指尖迸发出剑光。
那道剑光无法形容,如长虹贯日,犹如流星陨落,仿佛串糖葫芦一样,要把秦轩然和云浪同时洞穿。
与此同时,刀光一闪而逝。
没人看见秦轩然拔刀,但是在场的灵者都很肯定,秦大师一定出刀了。
既没有剧烈的碰撞声,也没有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的动静,刀光与剑光的交锋,只在弹指一挥间。
秦轩然站在原地,神色如常。
“噗!”
刘撼山倒退了十几步,后背撞击在城墙上。
他口中喷出鲜血,披头散发,形容枯槁。
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全部变白了,一根黑发也没留下,瞬间苍老了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