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把砍刀落下,一截小拇指活生生的被砍了下来。
男人只是将粗重的眉头挑了挑,看着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女人说着。
“我要是在赌,我就不得好死。”
那年安九灵四岁,躲在房门后面小小的她,哪是她这一生对亲爹最深刻的记忆。
似噩梦般,一次次的出现在她后来的每个被惊醒过来的夜里。
最后见到亲爹一面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她清楚的记得,头天夜里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电闪雷鸣的,吓得她躲在娘的怀中,冒着一身的热汗,就是不敢抬起脑袋来。
天什么时候亮起来的她并不知道,而是一阵凄婉的哭喊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是娘在哭。
雨停了下来,可,从那天开始娘的天空就彻底的塌了下来,——爹死了。
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在村子外面的臭水沟里泡了一夜。
有人说爹喝多了酒跌入臭水沟里淹死的,可娘后来一直和安九灵说,爹是欠了赌债被人家给弄死的。
至于爹到是怎么死的,安九灵一直也不太清楚,到是一年以后,娘出嫁哪天的事情她记得还算是清楚。
娘穿着一身的大红袄,本就长相清秀的娘变的更漂亮了。
哪天下着清雪,因为娘是死过男人的女人,所以天黑了才有几个人摸黑雇了一辆车将娘接走的。
而自己,被留在了奶奶这里,那晚奶奶抱着自己一直哭着说:
“娃,我们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用吃这菜糊糊,糠面饽饽了。”
当时的安九灵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娘找了个男人她们就不用在受苦了呢?
很快,她就明白了奶奶说的这些话。
那天走了几天的娘回来了,坐着车,赶车的是个黑瘦的驼子,年纪似乎也大得很。
下了车,娘高兴的叫着躲在门后的自己,手里拎着黄纸包着的果子,那是安九灵长这么大第一次吃那么好吃的东西。
娘嫁给了一个五十岁的老男人,还是个驼子。
他在镇上开了个杂货铺子,安九灵有的时候会跟着去镇上住上几天。
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奶奶住在村子里的。
后爹是个好人,对她一直都很好,即使后来娘又生了个弟弟,驼子爹还是对她很好。
甚至还花钱让她上了几年的私塾,娘到是拦着说。
“一个丫头读书有什么用,浪费那个钱。”
可驼子爹却说。
“我看丫头喜欢,就让她识几个字,这钱我们家又不是拿不会出来。”
每次一听驼子爹这么一说,娘就会低头笑的很开心,这是爹活着的时候,安九灵从没看见过得笑容。
所以她知道,驼子爹虽然又老又丑,可他对娘好,娘活的自在高兴。
奶奶死的那年她十岁了,哪天晚上她照旧和奶奶躺在老屋的土炕上,奶奶搂着她说要给她讲个故事。
那是一个很诡异的故事,奶奶搂着她说:
“灵儿,奶奶要死了,这几天我总是能看到你爹站在咱家的门口看着我。”
“不会的,奶奶,您不会死的。”
亲爹的突然离去,让安九灵过早的就知道了死亡的意义。
“你听奶奶说,”
奶奶从衣襟里抠弄半天,拿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说着。
“这是咱家祖上传下来的,你一定要好好的留着,听见了么?”
“嗯,”
“灵儿,奶奶告诉你,你爹是被村里人害死的,我都看得见。”
这话和娘说的倒是一样的,
“奶奶今天要给你讲的故事就是有关于我们李家的(奶奶姓李),在很久很久之前,李家还是大户人家的时候,家里的小姐突然得了一种怪病,高烧烧了几天几夜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死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赖皮道士,说他可以救李家的小姐。李家老爷也是没有办法,就让这赖皮道士给李家小姐治病,没想到他用手在李家小姐的脸上一扫弄,小姐的烧就退了下去。”
当时,安九灵还被这个故事给吓到了,紧紧的抓着奶奶的手臂听她继续说着。
“李家老爷大喜,就要拿银钱打赏这个赖皮道士,不想道士脸色黑沉的从衣兜内拿出一只小铜锤递给了老爷,让他务必让小姐戴在身上,才能保住她这条性命。”
“小姐得了什么病?”
“小姐没得病,她是被恶灵附了身,皆因李家老爷年轻的时候打死过一只野狼。谁成想,那只野狼是狼王的儿子。死不瞑目,才会将自己的邪念都附注在了女儿的身上。”
“后来呢?”
安九灵当时已经害怕的浑身发抖。
“后来李家女儿一直戴着赖皮和尚留给她的那个小铜锤子,一生也倒是平安无事,唉……”
说到这里,奶奶看了看窝在怀中的安九灵说着。
“灵儿,奶奶给你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你,这东西只怕又回来了。”
“回哪里?”
她不明白的问着奶奶。
“回到你身上来了,”
“灵儿身上么?”
安九灵一把抱着奶奶吓得大哭起来,
“奶奶,它会吃了我么?我该怎么办?”
“嘘!别怕,只要这个铜锤你别离开身子,那东西就伤不了你,一定要记住奶奶和你说的话,一辈子都不要摘下这个铜锤,一辈子。”
“嗯……”
不会的,打死都不会的。
第二天天一亮,奶奶就死在了土炕上。
奶奶不在了,安九灵就回到镇上的铺子里和娘他们一起生活。
每天除了去学堂就回来帮着驼子爹照顾铺子,铺子里的生意很好,娘只管哄弟弟,做饭的时候自己帮她哄一哄弟弟就好了。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下去,谁知,灾难在将睡着的弟弟放到炕上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来了。
脖子上的铜锤不见了,无论安九灵怎么找,都是没有半点影子,急的她痛哭不止。
娘骂她吵闹的烦,驼子爹哄着她给找东西,结果这东西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不见了。
揣着不安的心惶惶不可终日的过了些日子,也没觉得怎么样。
安九灵就慢慢的觉得也许那就是奶奶骗自己的一个故事而已,小孩子么,渐渐的就被一些高兴的事情将这气恼的事情给取代了。
但,天变了,就在一个黑沉沉闪着雷电的夜晚,安九灵突然从炕上掉到了地上,人陷入昏迷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