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秋闱

一晃多年过去,原本五六岁的孩童已经成了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

今年秋闱在即,贾政等人颇为重视,得知林翡有意参加今年的乡试,便早早的给贾宝玉也捐了监生,命贾宝玉跟着林翡一道前去。

贾宝玉不愿,宝玉自幼便将科举视为蠢禄谄媚求官的蹬阶之梯,坚决不愿与这等人同流合污,是宁死不去。

奈何此次不仅是父命难违,连向来疼爱他的贾母也坚定不移的要他一同前去,让贾宝玉闹了好久。

最终,贾宝玉仍是没去,闹腾到最后愣是犯了痴病,情急之下又落了水,高热不止,惹得阖府上下纷纷忧心不已。

直到林翡入试这天,贾宝玉虽然醒了,却仍然虚弱着,大夫虽说无碍,但又说恐留下病根。

可让贾母急坏了,今个贾政前来看望宝玉,贾母看到贾政便来气。

更是在贾宝玉的床榻前指责贾政逼迫太甚。

贾政也无奈,却也只能听着。

贾赫着为贾宝玉四处寻访名医,命贾琏四处奔波。

宁国府的贾蓉等人则奉了命,上道馆里给贾宝玉求符,求神佛保佑宝玉好全了。

直到林翡动身了,也没见贾府个人前来问候相送,林翡原想着贾政等人会差个小厮前来说一声,孰料也没人来。

这荣宁二府诸多主子,皆知今日秋闱,却除了黛玉无人相送,也无丫鬟小厮问候。

林翡与黛玉又等了许久,不见人来,林翡便笑道:

“我走了,你好好的,我不过两三日便回来了。”

林翡说完,领着荟明离开。

等到荣国府外,荟明喊来了一个拉车的马夫,同林翡坐上便走了。

黛玉倒是为此气闷了好一阵。

虽知此番是因为宝玉病重,但纵使宝玉病重,到今日他也好转了,怎能阖府上下连个相送的人也无,平日里对她们兄妹的看重,到今日竟如同笑话。

黛玉思来想去,再遇到贾母等人,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没之前那般亲厚了。

今个贡院门口是相当的热闹,乡试来临,都城中的秀才纷纷涌到贡院门口,等着贡院的大门打开。

除了秀才们便是前来相送的父母亲人,在这里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只盼望儿子能取得功名回来。

林翡孤零零的从车上下来,在此处到成了异类。

林翡心中暗嘲,想当初他院试之时,也是被人前呼后拥着,如今身边竟只有一个荟明。

呵。

林翡想着深吸了一口气,远远的朝贡院望去,见贡院尚且关着大门,便站在原地等候着。

时间还很长的样子,林翡拿着本游记闲读,荟明可没读书的耐心,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见不远处又个老头在柱子下面卖泥人。

荟明立即就笑了,最近姐儿又哭了几次,许是荣国府没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正巧有卖泥人的,不如买几个回去,哄姐儿开心。

荟明想着朝林翡说了一声,飞一样的奔到了摊前。

摆摊的老汉早上了年纪了,捏泥人的手艺也一般,摆出来的泥人虽然看的过去,却也不甚精致。

但此处就这么一个捏泥人的,荟明没得挑。

便指着一个胖肚子的笑娃娃说道:“这个娃娃捏一个,再来个杂耍的猴儿,这歪腿的马瞧着倒是有趣,也捏个。”

“您请好吧。”老汉笑道,他的双手已经不怎么灵便了,捏个本就圆溜溜的笑娃娃到还好。

现捏的猴子龇牙咧嘴,四肢怪异的扭,老汉像是觉得捏的太怪,便又抹上了颜色,这下好了,嘴倒是像在笑了,一双眼睛,活像在翻白眼。

“哟,这个好。”荟明笑道。

老汉闻言仔仔细细的盯着猴儿看了一圈,满是歉意的说道:

“小爷您别恼,怪老汉年老,捏的不像样子,老汉给您赔罪了。”

“可别可别,您岁数大了,您给我这小子赔罪是折我的寿啊。”

荟明说着指着猴儿的眼睛,低声道:

“我原是用这哄人开心的,您自个瞅瞅这猴儿的眼睛,你说说,这是不是个翻白眼的丑猴儿。”

老汉:“……”

感觉自己的手艺遭到了嘲讽。

“啊呀,别管猴儿的眼睛,它它都是这样的,不管谁捏的都一样。”老汉垂死挣扎,想挽回一些自己的颜面,指着猴儿说:

“虽然这猴儿它丑了些,可!可它还像个猴。”

“嗨!”荟明笑了,指着这猴儿说道:

“你说这猴儿的眼睛都这样了,你这不忽悠我吗?我虽然年纪小,但我也不是傻子您老说是不是。”

老汉:“……”

我不想捏了……

又过了会儿,荟明拿着三个泥人回来了,一回来就见一个不认识的锦衣公子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林翡的脸瞧。

偏偏林翡沉醉与游记类的书,往往无人提醒是根本不会觉察到四周变化。

荟明眉头微皱,悄悄过去将泥人放在行李上,只留一个娃娃在手里。

绕到林翡后面猛的窜了过去,惊的锦衣公子猛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呦!”锦衣公子吃痛,显然摔的不轻。

荟明赶紧过去扶,并且说道:

“哎呦呦,您看我这急的。”荟明连忙放下泥人,躬身给这公子赔礼,并且说道:

“您见谅,我家公子站着,小人又急着拿新捏的泥人给公子瞧,也没瞧见您,冲撞您了,对不住您。”

荟明一边说还一边心道:这那家的公子哥啊,往日只见过男子盯着女子的脸盯得目不转睛的,这怎么盯他家少爷,莫不是个傻的。

“你家?公子?”锦衣公子闻言饶有兴趣的又上前了一步,盯着抬起头的林翡又是一通猛看,看完了就似笑非笑的说道:

“想骗我?”谁家公子生得如此秀美。

林翡??

荟明??

感觉人格遭到质疑。

林翡这几年来别的没练就,唯独嘴皮子越发的利索,闻言看了眼锦衣公子,刚要开口嘲讽,忽然见这人腰上戴的玉佩是龙纹,龙纹中间是一个大写的‘晟’。

好巧,当今皇上的独子,亦名晟。

林翡果断收了嘲讽的心思,理了理衣袖拱手说道:“在下姑苏盐科林如海之子林翡,有礼了。”

“又骗我。”锦衣公子一声轻笑,指着林翡的衣服,笑道:

“盐官的子嗣会穿的如你这般寒碜?你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何必因家境贫寒就不认自家门楣。”

林翡??

有规定盐官一定有钱么?

而且,他不过是觉得参加秋闱戴一身华贵饰品太过碍事,所以连束发都只用一根发带绑了。

个人喜欢罢了,能证明什么?

再说了,他身上穿的却仍是上好的上供的蜀锦,虽然颜色不是十分鲜亮,却也是顶顶的好料子,怎么就寒碜了?

“三十年前有一奇女子,高中进士第五,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下场?”

“愿闻其详。”

“女扮男装,是为欺君,全家流放,累及九族。”

林翡心中觉得搞笑,但还是笑道:“可惜,可惜。”

“是可惜,血淋淋的例子摆着,却仍有人不死心,可不就是可惜吗。”

锦衣公子说着摆出一幅悲天悯人的姿态来,沙哑着声音说道:

“即为佳人,何必自误,若真……”

“门开了,大家快进去啊!”

轰!

原本就吵吵闹闹的秋闱现场诸多秀才的家人书童一拥而上。

连带着林翡这边也受波及,更别说本就抱好了东西直接就拥过去的荟明。

锦衣公子话还没说完,就险些被疯狂的人群挤翻在地,惊的一帮子随从急忙来扶。

让锦衣公子忍不住说道:

“又不是挤过去就能进去,还不是到了门口一个个的进,挤个什么劲儿,难道你挤了你进去就有好位置?哼。”

锦衣公子说着目光死死的盯着贡院大门,终是叹道:

“好好的佳人,怎么偏做些找死的事情,若真是家境贫寒不得不女扮男装寻出路,凭这张好脸,找我也成啊。”

“爷儿,看样子不像是家境贫寒的。”

侍从说道:“他身上的是今年的蜀锦,顶好的料子。”

“打肿脸充胖子而已,若是真穿的起,小小年纪谁不爱穿件鲜亮的。”锦衣公子摇摇头。

侍从无语,但还是说道:“可是,即便是次一等的供锦,也不是寻常人家穿的起的。”

锦衣公子:“……”

一脚踹过去。

“要你多嘴!”

“可是殿下,世家子弟自幼就娇养,少年时白嫩些像个女子不足为奇,随说这位长得是过于娇美了,可真不一定是女扮男装啊。”

锦衣公子心塞了,父皇给自己挑的都是什么人啊,和他说话一杠再杠的。

这人长得这么娇美能不是女孩子吗?

他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容易吗?

“她要不是女的,从今往后本太子就爬着走。”锦衣公子斩钉截铁,信誓旦旦。

男人的直接告诉他林翡必须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