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顾氏集团内气氛十足的怪异。职员们自然不敢多做猜测,但即使埋头苦干,心里多少也有点不安。
上午九时,就是那样准点,顾氏总裁办外来了人——
来人穿一身灰西装,刘海上几捋头发透着暗绿色,精致的眉眼如雕刻一般,耳上坠一长条挂饰,风划过,有些晃动。好像是感觉到职员们投来的炙热又花痴的目光,他嘴角上扬,唇线展现出完美的弧度。
与顾泠沅不同,男人身上倒不是散发寒气,他身上,有的是魅力。
倒也不是说顾大总裁没有魅力,只是人家的魅力只展现在特定的人面前,别人是无福消受了。
看见总裁办几个字后,男人收起笑意,大步跨去。
片刻,总裁办所有窗口封闭,想听墙角的自然门儿都没有。
“这是公司合伙人?”
“你不知道吗?刚刚那位,景明逸。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吗?”
当然不用,百度上一搜——
景明逸,其父,国际知名品牌餐厅创始人,其母,世界顶级大提琴演奏家,论其身世,早在娘胎里就赢过了许多其他受精卵了好吗?再论其自身,在国外经营红酒庄,曾因出席某皇家盛宴而备受媒介关注,时至今日,仍是炙手可热的流量人物。
“顾总,没想到您还会骗人啊。”
既然双方都知道此次谈话的核心,他便开门见山了。
顾泠沅手上握只钢笔,时不时被他拨动。
“景少,既然离开这么多年,为何还要回来,何不在国外安个家呢?大好的时光您可别浪费。”
“如果当初不是你宣布昭昭的死讯,我会离开吗?!”他好像有些怒了,耳上的挂饰被怒气震得一颤一颤的。
昭昭,他的姑娘,此时被别人那样亲昵的称呼着,心头难免不快:“你若是爱她,这些年就算黄土白骨也会守着她。可你没有,那便输了。”
空气中的氮气、氧气,还有一系列稀有的不稀有的气体霎时间停住了一样,二人身上各自燃起的幽火随时可能冲击,撞破。
“她到底在哪儿?!”
“君一路,929号。”顾泠沅不是演员,不演戏,能说出如此答案,倒是面色不改。
“最好别骗我。”
下一刻,景明逸已经推门离开,空气总算开始流动。
连顾泠沅自己都放松下来,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死撑。
记得小姑娘还无忧无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可以带她到最远的地方去,过无人打扰的生活。可她出事以后,他去了一个地方,那里只有冰冷的铁条,在那个阴森森的逼仄空间里,即使已经二十四岁,也控制不住的流泪。无声的哭泣,无尽的眼泪,直到把双眼哭得腥红,血丝遍布,突然有人带给他一束光,围绕着他的空气,还是有温度的。原来,她还活着。
等离开了那里,顾泠沅话越来越少,人却越来越狠,知道了她在疗养院的消息,已经胜过春天里齐放的百花,胜过夏日傍晚温柔的凉风,胜过秋日晴空下的万里无云,胜过冬天北国的绝美雪景。只要是她,那便胜过一切。
只是,有人跟他说,她不记得他了,包括那件伤口上的事,还有以前发生的许许多多,她都忘记了。医生说,是选择性失忆。
为了不激起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顾泠沅就在远处,守着她,年复一年。向所有不相关的人隐瞒着消息,包括同样爱她的景明逸。
当时为了把戏演真,为她办了追思会,还买下墓地,地下只埋了一身衣服。
就这样,当曾经的昭昭已经走了吧,现在他守着的,是新生的她。
顾泠沅二十五岁接手顾氏,提出延长集团产业链,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决策的正确性。仅一年时间,集团成功列于世界高端奢侈产品产业的前三百。然而除了郑鲸,没人知道他熬了多少夜,病倒过多少次,又有多少次在夜里抽烟,整包整包的抽,没人敢管他。
他觉得,死撑着,也是值了。
另一处,景明逸飙车抵达他口中的“君一路929号”。
一下车便看到“墓园”两个赫然大字。
“顾泠沅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