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致远
马致远(约1250—1321以后),号东篱,大都(今北京)人。早年追求过功名,但并不得志,约在元大德(1295—1307)年间出任过江浙省务官。晚年退出官场,在杭州附近乡村过隐居生活。马致远在元代曲坛上地位颇高,时人誉为“曲状元”,是“元曲四大家”之一。一生作有杂剧十五种,今存《汉宫秋》等七种。散曲今存小令一百十五首,套数十六,残套七。
〔双调〕清江引
东篱本是风月主[62],晚节园林趣。一枕葫芦架,几行垂杨树,是搭儿快活闲住处[63]。
说明
〔双调〕清江引《野兴》共有八首,是马致远抒发忘情物外,隐居乐道情怀的一组小令。此曲为第八首。开首“东篱本是风月主,晚节园林趣”点明其志向、本性,一“本”字颇为传神,大有一种“今是昨非”之感,说明其隐居乃本性使然,是为“悟迷”。接着以白描手法勾画其隐居的“快活闲住处”:一排葫芦架,几行垂杨柳,平静、安逸而又充满生机。全曲不事雕饰,造语平直,但情真意切,表现了东篱高超的艺术造诣。
〔双调〕夜行船
百岁光阴一梦蝶[64],重回首往事堪嗟。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65]。
〔乔木查〕想秦宫汉阙[66],都做了衰草牛羊野。不恁么渔樵没话说[67]。纵荒坟横断碑,不辨龙蛇[68]。
〔庆宣和〕投至狐踪与兔穴[69],多少豪杰。鼎足虽坚半腰里折。魏耶?晋耶[70]?
〔落梅风〕天教你富,莫太奢,没多时好天良夜。富家儿更做道你心似铁,争辜负了锦堂风月[71]。
〔风入松〕眼前红日又西斜,疾似下坡车。不争镜里添白雪[72],上床与鞋履相别。休笑巢鸠计拙[73],葫芦提一向装呆[74]。
〔拨不断〕利名竭,是非绝。红尘不向门前惹,绿树偏宜屋角遮。青山正补墙头缺,更那堪竹篱茅舍。
〔离亭宴煞〕蛩吟罢一觉才宁贴[75],鸡鸣时万事无休歇。何年是彻[76]?看密匝匝蚁排兵[77],乱纷纷蜂酿蜜,急攘攘蝇争血。裴公绿野堂[78],陶令白莲社[79]。爱秋来时那些,和露摘黄花,带霜分紫蟹,煮酒烧红叶。想人生有限杯,浑几个重阳节?人问我顽童记者[80]:便北海探吾来[81],道东篱醉了也。
说明
本篇为马致远代表作,曾被誉为元散套之绝唱。全曲由七首曲子构成,纵论古今,左右开合,抒情、叙事、言理融于一体,深刻地表现了马致远对人生的领悟和放逸的情怀。
此曲之关键是由两个鼎足对所创造的意境:“红尘不向门前惹,绿树偏宜屋角遮,青山正补墙头缺。”“和露摘黄花,带霜分紫蟹,煮酒烧红叶。”这是作者所要表达的人生追求和生活境界,而围绕这一追求,作者从历史的虚无、豪杰的无常到人生之短暂、社会之恶俗直逼出了“利名竭,是非绝”的大彻大悟。从而使上述境界更具深味。全曲形象生动,情感充沛,对仗工整,将悠长之意境、透彻之理趣、奔放之情思交织成了一个有机整体,有着较高的艺术魅力。
集评
——元·周德清《中原音韵·作词十法·定格》
——明·王世贞《艺苑卮言》附录一
——明·沈德符《顾曲杂言·南北散套》
——明·胡应麟《庄岳委谈》卷下
——清·凌廷堪《校礼堂诗集》卷二《论曲绝句》
——《宋元戏曲考》第十二章《元剧之文章》
——《螾庐曲谈》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