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就是沈嘉禾和女主角的戏。
导演在群里说八点到场,但沈嘉禾没真掐着点到,提前一小时到了咖啡馆。
他今天就一场戏,是跟刚踏入社会,就被母亲安排相亲的女主角相亲。
他也是同样被逼无奈来的,听闻相亲对象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所以穿了一身朋克风,原本是想要搞砸这场相亲,可当对方入座,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爱慕多年的女孩。
沈嘉禾坐在等会相亲的椅子上,继续背台词,大概过了半小时,摄影师和幕后工作人员陆陆续续来了,在咖啡馆周遭搭建设备。
“沈影帝来的这么早啊!”周子逸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阴阳怪气道。
沈嘉禾知道是谁,没有抬头。
“何必这么认真呢?”周子逸对他背台词的行为嗤之以鼻,“就算你把台词背烂,演技炉火纯青,观众不买单还是白费力气。”
沈嘉禾不发一言。
周子逸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没跳脚,自己反倒被气到了。
起身,拍掉他的剧本。
“哎呀,不好意思。”
沈嘉禾手扶撑着桌角,弯腰捡起剧本,起身,他净身高186,高了周子逸半个头。
垂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外走。
他没走太远,就去外面沿街绕了一圈,回来时,不大咖啡馆已经来满了人。
陈导站在咖啡馆中间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靠近门口的桌子边坐着个样貌清纯的女人,扎着个蝎子辫,穿着一身很轻透的碎花裙子。
剧组化妆师拉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动作快速地给她上妆。
一个年纪二十几的女孩在旁给她撑着伞,应该是助理之类的。
“沈嘉禾呢?”陈导突然喊道。
沈嘉禾收回目光,出声:“我在这里。”
“你怎么才来?”陈导语气略带责怪,不待他说话,大手一挥又道:“算了算了,小吴快点过来给他上妆。”
安排完他,陈导就又转移阵地,跑进咖啡馆内。
沈嘉禾底子好,所以尽管这场的妆容有点繁琐,还是在十五分钟之内上完了。
机位、挡板、群演、摄像师已经就位,陈导笑的像个弥勒佛走向靠近门口的桌子。
“清染好了吗?”
林清染,来自谢氏娱乐,现下最火的四小女花旦之一,因清纯的容颜深受广大网友喜爱,出道四年零绯闻。
“可以了,导演。”林清染站起走出伞外,温声细语。
接过工作人员递上来的手机。
屋内,穿着朋克衣的沈嘉禾在架好机位的位置坐下,手上拿着朵红玫瑰,长腿向前伸,破洞裤的银链子晃动,在旺盛的日光下,折出细碎的芒。
“灯光,道具,摄像机准备,action。”咖啡馆内陈导比了个下切的动作。
“妈,我知道了知道了。”林清染表情秒变,有点无奈的头疼,边安抚电话那段的母亲,边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好,是,我的母上大人,您女儿我今天一定好好相亲。”
林清染挂掉电话,站在门口眼睛环顾过咖啡馆,在看到拿着红玫瑰的男人时,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不是很确信地走过去。
“你好,请问是余先生吗?”
沈嘉禾嚼着口香糖抬头,在看到来人时,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变成了错愕,嚼口香糖的动作停了下来。
林清染见他久不答,露出一抹尴尬: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没错!”沈嘉禾蹭的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腕,在看到女孩露出受惊的眼神,沈嘉禾惊觉自己失态了,猛然松开她的手腕,递上红玫瑰,嘴角上扬,明朗一笑:“没认错人。”
“卡。”陈导拿着卷成圆圈的剧本挥了下手,“特别好,准备下一场。”
…
越临近盛夏,南市越来越热,走在太阳底下就仿佛走在蒸笼里。
沈嘉禾今天有场戏。
是男主角主刀的一场手术失败被医闹,女主角身为他的助手也被牵连其中。
他闻讯着急赶来。
取景地是南市的中医院,导演坐在遮阳伞下,看着监视器的画面高清平稳,比了个开始的动作:
“action!”
在摄像机外的沈嘉禾接收到动作,便从外围步履匆匆冲进镜头里。
中医院面前是两个小层楼梯。
男人疾步奔跑的背影清晰的呈现在监视器里,忽然,身子突然往下摔去。
沈嘉禾整个人摔趴在被太阳晒的滚烫的台阶上,大脑都是懵的,钻心的痛以膝盖骨为中心四处蔓延开来。
他试过要站起来,但迎来的便是更猛烈的痛,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砸落在台阶上。
“还能不能演了?!”炎热的天气人心情格外浮躁,陈导拿着喇叭大声斥责,“不能演就换下一场。”
拍戏摔倒受伤都是家常便饭,这种程度台阶绊倒更是见怪不怪,所以没人上前。
如果有经纪人在场的话,经纪人会上前。
但他沈嘉禾没有。
也是因为没有,但凡有,人性也不会表现的如此冷漠。
“就是,热死了。”周子逸摇着扇子附和道,看着还趴在台阶中间的人,露出抹得逞的笑容来。
碍人眼,挡人道的东西本就该打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是你自找的。
怪不得我。
然而他还没得意多久,就见台阶上的人居然站了起来。
周子逸眼底快速掠过一抹错愕,但事实就是,沈嘉禾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下台阶,对导演说:
“抱歉,重来一次吧。”
服装师今天给他配了条黑裤子,旁人不走心可能看不出来什么,但周子逸一眼就看出裤管湿了。
分明湿了,踩到油滑倒的。
周子逸咬了下嘴唇内壁,不甘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竟然只是犹如在草中投石,不掀起一丝波澜。
…
晚上十点。
沈嘉禾用钥匙打开门,拎着从药店买的药,一瘸一拐走进没有一丝光的屋子。
关上门,开了门后的开关。
拖着依旧疼痛难忍的右腿,走到床边坐下,把药放到一边,弯腰慢慢地卷起裤子。
灯光照耀下,整片膝盖都淤青了,有的地方甚至发黑。
涂上药膏的时候,整条右腿很轻微地抖着,他拿药膏的手摁住大腿,便不再抖了。
涂完药膏,他整个人大汗淋漓,将药膏瓶盖拧紧,扔回袋子里。
袋子里还有纱布,但他觉得身心疲惫,没有精力再弄这伤口。
将自己后仰,斜躺在坚硬的床板上,一手压着装药的袋子,一手横在鼻梁上遮住眼睛。
他很累,就这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