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深夜光线昏暗的街道,男人手撑着膝盖笑的直不起腰。
头顶月光皎洁。
另一个男人站在卷闸门边芝麻红的花岗石墙面,身子颀长清瘦,同样笑着,不过比之内敛含蓄很多。
笑够了。
白洛离挺直腰,眸光清明,似月光洒落海面时,晃荡出的波光。
“吃夜宵去?”
“走。”沈嘉禾抬脚,眸光闪了下,但面上表情未改。
“我最讨厌他这种小人了,可真是太痛快。”
“那包不少钱吧?”
“什么包?”噢,那个套他头的水桶包,“也没多少,就百来块。”
“下次拿麻袋就行。”
“噗,你可真笋。”
月色清辉,街巷人家睡熟,寂静路上,两个身高难分伯仲的男人,慢慢并肩而行。
…
次日。
昨晚嗨过头,又是剧烈奔跑,又是在海边吹了两小时的风,板蓝根也没喝,所以报应来了。
白洛离是咳嗽着从保姆车下来的。
宋宝岛听着这咳嗽声,简直烦死了,从包里拿出纸巾,不耐递给他。
“呵,我都懒得说你。”
“不说了不说了,我这不是自己吃了苦果。”白洛离自知理亏,走可怜路线,抽出一张纸分开罩住鼻子擦鼻涕,分出余光来看她,“笑一个,不然威哥看到,又要说我给你气受了。”
“他是长了千里眼?管的这么宽。”宋宝岛没好气地说,“再说你没给我气受?”
“好好好,我的错。”白洛离给她顺毛,“我送你个包给你赔不是。”
宋宝岛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包,喜欢给爱豆打榜。
“就这样?”宋宝岛一副“你看不起谁?”的表情,很自然地提了一嘴,“我爱豆过几天要在南京开演唱会。”
“行,我蹲点给你抢。”白洛离完全没脾气,调侃问道:“要不要抢两张?”
谈的久了,这种程度的调侃就跟隔靴搔痒,不起任何作用。
宋宝岛表现的很自然大方:“抢得到再说。”
“抢不到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宋宝岛理所当然,“让你威哥在入场口等我。”
助理买药去了,没人拿折叠椅。
白洛离边往片场走,边环顾看等会坐哪里好,位置还没看到,倒是先看到了周子逸。
南市早上也很热,故撑了好几把大大的遮阳伞。
陈导站在绿中唯一红色的遮阳伞下,看见他脸上的伤,正在给以关心:“怎么伤成这样?”
周子逸闻言,抬手摸了下脸颊,他也不过二十一,哪里吃过这种苦,一痛就立马缩回手,“我也不知道,昨晚我好端端走在街上,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是一通乱打。”
“什么乱打?”白洛离停下脚步,插入话题,在周子逸转过头来的时候,还做出被吓到的动作表情,“这是怎么了?”
周子逸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白洛离“啧”了声,眼神流露出几分怜悯:
“这南市治安怎么这样?报警了没有?”
“没有,没看清人。”周子逸一副“自认倒霉”的语气,“可能是打错人了。”
“估计是。”白洛离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好心叮嘱:“以后还是小心点,晚上就不要在外面晃悠了。”
“你笑什么?”
宋宝岛眼神就透露出来一句话:你有病吧?
白洛离独自欢愉,“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天气真好。”
奇奇怪怪。
可奇奇怪怪的不止这一件事。
比如现在——
“你干嘛去?”
白洛离拿着感冒药回头,觑她一眼:“送药。”
宋宝岛就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坐在剧组备的塑料凳子上,看剧本的沈嘉禾。
隔了把伞,听不到两人聊天内容,只觉得视觉享受了一场盛宴。
两人颜并不相撞,沈嘉禾长相属于惊艳型的,五官单拎一个出来,都是很抗看完美的;白洛离则属于第一眼看可能不觉得惊艳,但越看越好看,俗称耐看,五官单拎出来可能都很普通,但拼凑在一起,却格外合适俊朗。
不知道说了什么,白洛离把药给了沈嘉禾。
这两人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宋宝岛困惑地想。
白洛离一走进遮阳伞,就细心捕捉到他的经纪人,目带探究地审视他。
“想问什么直接问。”
助理将冲好的感冒药送来,黑红黑红的,白洛离对着杯子吹了吹。
“你跟他什么情况?”
白洛离将空了的杯子递给助理,顺手接过他手中的迷你小风扇,怼着下巴吹。
“我想跟他交朋友,”顿了下,问:“会有影响吗?”
“如果我说会影响,你会不跟他做朋友吗?”
就权衡利弊之后来说,宋宝岛是不赞同他跟他交朋友。
白洛离摇头:“不会。”
宋宝岛又气又好笑地怼他:“那你问个寂寞。”
“哈哈,跟你报备一下。”
…
谢衡真的是一个很出色的资本家,因为他将“免费资源利用到极致”这一点运用的淋漓尽致。
范小天从出租车下来,撑着把青色的双人伞,走在积满雨水的地面。
步行了一会儿,在一家粤菜馆前停下,在门口没看到人,从薄款外套里掏出手机。
给备注为“麻烦精”打电话。
“什么事?”
听听这一副别来烦老子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上赶着打扰他。
可事实却是他打电话让他来接他,丝毫不给拒绝的机会。
“你说呢?大爷。”范小天就觉得不能太惯他,“我已经在门口了。”
“等着。”
不愧是资本家,挂电话都挂的比常人快。
雨不大,但也不小,“嘀咚嘀咚”打在伞面上。
约莫一分钟时间,粤菜馆走出来两个人,走前头的那位白色衬衫外套着件黑色马甲,外套搭在手臂上。
帅是帅,就是不当人。
助理分明在,还非要喊他过来接。
玩他?
范小天怨念颇深地走上前。
“天哥,你伞能借我一下吗?”维森开口询问,“车停在前面,我去开过来。”
“给你。”
范小天将伞给他,然后站进粤菜馆门口。
维森很快就将车开过来,又换车了,是车身线型优美,乌漆通亮的迈巴赫。
“这车不错。”很炫酷英飒。
“要摸一下吗?”谢衡唇微启,接着轻飘飘地嘲了一句,“毕竟你这辈子可能都开不起。”
范小天:“……。”
“不了。”范小天原话奉还,顺带多送了一句,“毕竟这辈子都开不起,摸坏了赔不起。”
维森停下车,打开车门撑着伞跑来。
“天哥,你等一下,我先撑老板过去,再——”
话未完,伞就被夺走了。
维森震惊。
范小天同款震惊。
当事人半分愧疚都没有,理所当然地把伞递给范小天,不容置喙的口吻:
“拿着。”
维森算是看明白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识趣地淋雨跑回车里。
范小天无语地接过伞,握着伞柄的手往下挪了些,这才给他撑上。
“有时间多运动多喝些牛奶,这么矮你不难受?”谢衡撇了他一眼,欠扁地道。
分明是他非常人,175怎么矮了?
“我谢谢你关心。”范小天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声,“但我对自己这身高很满意,不劳烦您关心。”
“我不满意。”谢衡独裁决定,“以后每天早上跟我去健身馆锻炼。”
用得着您满意吗?
范小天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气不气,不与狗子论长短。
他就不相信他真这么闲。
后来范小天发现他草率了,他确实挺闲的,当然这都是后话啦。
且说现在。
范小天不搭腔,谢衡也自觉无趣,上车后倒是安分了。
范小天听着雨滴砸玻璃的清脆声音,身子微微倾斜靠着车门,拿着手机跟广告商聊天约谈明天拍摄的时间地点。
车外雨如瀑布,前方朦胧,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灰暗里。
车内空调吹的人有些凉。
谢衡睁开眼,侧过头来,目光便落在男人笼了手机屏幕投射出来的光的脸上。
他是个很奇特的人,说话时针对一件事情总能够长篇大论,可是又能很安静,安静到一句话不说。
很矛盾,但矛盾的恰如其分。
车子拐进京华路,范小天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扭头猝不及防对上双幽深的眸。
“你看我干嘛?”
谢衡理直气壮地反问:“不能看?”
“可以,我只是怕自己粗陋相貌污您的眼。”
跟他相处久了,范小天也学会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谢衡到嘴的“又非倾国倾城”咽回肚子里去:“还凑合。”
“要是没什么事,前面路口就让维森停车,我打车回家,就不陪你回庄园。”范小天跟他商量:“绕来绕去很麻烦。”
谢衡动了动唇,话还没说出来,突然一阵急刹车。
两人身子惯性地往前扑。
“怎么回事?”谢衡目光阴郁地问。
“对不起老板,刚刚有辆车突然从路口开出来。”维森解释。
范小天坐直身体,在看到谢衡的手握住他前面副驾驶的椅背尖锐角,目光微微顿了下。
“雨天开慢点,安全比较重要。”语气平和地提醒了嘴。
谢衡没再说什么,收回手身子往后仰,靠在后座背上闭目养神。
刚刚的话题被这插曲打断。
范小天看了他一眼,没再重新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