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佳公寓坐落在通往市中心的一条街道边上,对面是有些年头的民居和广场,旁边是商铺和车站。
睦州不算安全区,但也是低危地区,到了晚上也依旧有人出来,要是实在要好熟识也会搭上两句话。
“顾艳!又带你女儿出来逛超市啊?”
“今天她爸爸要回来,带她出来买点东西,没想今天刚好你在这里上班。宁宁,快叫阿姨。”
虽然已经是十几岁孩子的母亲但看起来依旧年轻的貌美女人用手肘碰了碰旁边推着推车的沈宁,言语亲昵.
“阿姨好。”少女微笑着跟站在冷鲜区卖柜后面的阿姨打了招呼。
顾艳满意地看了眼女儿。
“宁宁是越来越漂亮了,长得真像你,还这么懂事,愿意跟着你出来逛街,不像我家女儿,就知道出去鬼混。”
少女依旧礼貌地笑着,只是在手臂被触碰到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僵硬了一瞬。
顾艳顿时喜笑颜开:“哪里呀,我看你家女儿才好呢,每回都能考班里前几名,你将来可是有福气咯!”
对面的中年妇人腼腆地笑笑,选了块夹精夹肥,看起来就成色不错的五花肉,又捎带上了几块不算钱的碎肉。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真是太谢谢了。”顾艳笑得眼睛都快要没了,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是接的比谁都快。
“妈妈,阿姨,我去那边逛逛。”沈宁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零食区。
顾艳嗔怪道:“去吧去吧,这么大个人了就爱吃零食。”
“宁宁还是个孩子,孩子怎么会不爱吃零食呢?”
孩子?的确还是个孩子,一点都不懂得为人父母的心思。顾艳突然这么想……
沈宁缓步走到空无一人的货架后面,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被顾艳触碰过得手臂,
刚刚被触碰过的手臂似乎格外的不适,即使是隔着一层布料,她都觉得被污秽的虚假玷污。
“沈宁?你怎么在这里?”
她赶忙敛住神情,回头看向那个叫住自己的男生,“盛嚣?我跟妈妈一起来买点东西。你呢?”
男生穿着卫衣牛仔裤,明明是平常装束却也被穿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要不是年纪还小,被当成模特也说不定。
“哦,我几个朋友来家里玩,家里没饮料了,我出来买点。”
沈宁看向他怀里捧着的三四瓶大瓶装饮料,什么口味都有,忍俊不禁调侃道:
“这些饮料和你蓝色的卫衣都可以组成一道彩虹了。”
盛嚣看着对面的佳人莞尔,耳廓有些泛红。
清水出芙蓉大概说的就是面前的少女了,她平常也很愿意在学习上花功夫,不像别的漂亮女孩子太过自傲,自持不骄矜,也难怪老师都觉得她将来一定能被重点艺校录取。
沈宁:“不过彩虹配上你挺好看的,你怎么不拿个推车或者篮子?”
盛嚣似乎更不好意思了,几乎想把脸埋到“彩虹”后面:“玩游戏输了。”
沈宁:“这么老实?他们现在又不在这里。”
盛嚣摇摇头:“愿赌服输。”
沈宁听了有些发愣,莫名的觉得有些不畅快,刚刚的被触碰过的手臂又开始让心情抵触,她揪了几袋子旁边的果冻,对着他挥手道:
“我要去找妈妈了,明天的话剧排练别忘了。”
盛嚣点头,目送女孩的背影,看了眼旁边的果冻,想了想,也拿了一袋子,转身离去。
。
“刚刚那个男生是谁?”刚好要去找她的顾艳问道。
“同学。”沈宁挑了几个红红的大番茄放进了推车,爸爸爱吃,“爸爸几点到家?”
“五点半的火车,到家差不多七点钟吧。”顾艳跟在她后头回答道。
“嗯。”沈宁清点了一下东西,推着推车去排队结账。
“你们下个月的文艺汇演我听说洛中的校长会来?你也初三了,给我上点心啊。”顾艳看着自己女儿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嗯。”沈宁把结好账的东西都放进了推车里,向车库走去。
“诶,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话呢!”顾艳打开后备箱放好东西,坐进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不满地质问。
沈宁转头,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妈妈,我不是回答了吗?”
顾艳看了眼后视镜就转过头发动了车子,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过了半晌才道:
“等会儿你爸爸回来不要乱说。”她边叮嘱着,神情还带着明显的不自然。
沈宁看向窗外,嘴角转瞬落下,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与天边的晚霞极不相衬的冷暗,口中却乖顺地答应着:“好的,妈妈。”
顾艳松了口气却不敢看背后的女儿:“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沈宁余光瞥向那个坐在驾驶座的女人,放在腿上的双手将白色裙摆攥出了深深的褶皱,她抬起头看向天空,天边的晚霞美得醉人,洒在少女的脸上如同给少女上了浓妆,有一种说不出的妍丽。
春日的霞光还带着太阳的余温,霞光暖洋洋的,但她只觉得暖得发冷,亮得刺人。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一个简简单单的决定,就轻易地改变一个孩子的人生轨迹,也剥夺了一个孩子的选择光明的权利。
沈宁在心里狰狞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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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维特牵起那卡莎的手:“那卡莎·比亚!从第一次见你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感觉到我们之间有缘分的牵引,现在,我想,你也能感受到我对你的真心,对吗?”
那卡莎·比亚犹豫:“对……可我……”
路易斯·维特抓紧手:“不,没有可是,我亲爱的,请你跟从自己的内心呼唤,她在说,答应他吧,答应这个虽然没有多少金钱,却能给你安定的生活的男人。”
那卡莎·比亚回牵路易斯的手:“……好,我答应你!”
“停停停!沈宁!你这里怎么总是演不好?这里应该是那卡莎很纠结,最后还是隐瞒了自己女巫的身份,选择和路易斯在一起,女主角本性虽然是自私的,但也应该犹豫犹豫。”
沈宁松开面前盛嚣的手,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我再琢磨琢磨。”
盛嚣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你先休息一下,等一下我们再来一遍。”
沈宁:“好,谢谢。”
“我们先排最后一场吧,女巫那卡莎从雪山回来,带回了解开咒语的办法却发现女儿已经死了,丈夫路易斯质问她的那一段。”担任导演的同学道。
沈宁和盛嚣都没有意见。
路易斯·维特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死去的女儿身上显现的女巫标记和咒语烙印,悲痛地质问那卡莎·比亚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那卡莎慌乱:“你……你怎么了?我……我是那卡莎·比亚,我是你的那卡莎……”
“不!你是女巫!为什么我们女儿的身上会有咒语?是你下的吗?”
“不!即便我以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女巫,街上的老鼠也许都比我更受欢迎些,但我后来遇见了你,路易斯·维特,我遇见了你这个如同天使一样的男人,我爱上了你,从那之后我发誓要做一个好人,一个普通的凡人。”
“可是那可恶的魔法师克利斯!是他打败了我并且给我下了咒语,诅咒我的孩子受尽折磨而死!我恨他!我恨他!”
路易斯·维特痛心:“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瞒着我这些!如果你不瞒着我,我们可爱的女儿也不会死!她连路都不会走,她昨天还在对着我笑,她是无辜的!”
那卡莎:“不!路易斯,我的路易斯,你不懂,你和我可爱的女儿一样重要,一样不可替代,如果我失去了你,那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是地狱,是深渊,是一切黯淡无光的存在!”
“我亲爱的那卡莎,我想,世界上一切想当然的如果都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啪啪啪……”
沈宁和盛嚣一起转头看向给他们鼓掌的人——一群穿着衬衫黑裤的人,但沈宁看见他们的裤子口袋里都鼓鼓囊囊的,隐约可以看见有漆黑的一角从其中一个人的口袋里露了出来。
沈宁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整理了一下服饰看向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面容娇好的女子,虽然只有她的口袋里没有东西,但那群人隐隐有以她为首的意思。
排练话剧的学生都看了过来,这些人的气场不像是学生更不像是领导,身为导演的同学率先问道:“你们是?”
说话的是那个女子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哦,我们来找一下沈宁同学。”
盛嚣向前一步侧身挡在沈宁的前面:“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人走上前来从裤兜里摸出了证件:“警察。请配合调查。”
。
“你和朱萝是怎么认识的?”
“在俨州乐园,我去买冰激凌的时候,我看这个小妹妹挺可爱的,她那个时候吃冰激凌还吃到了脸上,像个大花猫一样……”
“谁陪你去的俨州乐园?”
“我的妈妈。”
审讯的警察看了沈宁一眼,继续问道:“但是后来陪你一起回来的是你妈的同事?”
沈宁翘起腿,依旧面带微笑:“对,后来我妈有事,就只能拜托阿姨了。”
“你到了俨州就只去了俨州乐园,其他地方除了旅馆都没有去?”
沈宁眼神飘忽了一下:“嗯。”
那名警察拿出了从蒲溪小学拍来的照片摆到了沈宁的面前:“那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在蒲溪小学后面的竹林里发现的竹子上的标记吗?”
沈宁两手交叉在胸前:“标记?什么标记?”
警察:“根据监控拍到的情况来看,你和朱萝每个星期都会固定某一天去那片竹林呆上十五分钟左右出来,而这些竹林上的标记根据一定的规律排列就可以组成几句话,沈宁,你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说吧,高远是怎么死的。”
沈宁惊讶地道:“高远死了?”
“高远死于一个星期前,昨天在离六中不远的一个人造湖里被发现。而你在高远死前一天用竹子上的标记约朱萝见过面。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们非要一个回答,那我也只能说是巧合。”沈宁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