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蜃楼。
一座昏暗宫殿内,一名身穿傀儡服饰的男子紧抿唇瓣,目光冷冽,“姬如千泷所在房间的地图我已经给你画出来了,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他身前坐着的蓝衣少年皮肤白到极致,透着一股病态,嘴角勾着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急什么,机会很快就会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李海前来验收成果的日子。
这几日,大家都一直在拼命练习,所以扇子舞已经练习的小有成果了,饭菜一类青禾会陪着绿萼一起去厨房领。
但是那位厨娘像是有些背景的,很是霸道,揪着青禾一块儿骂,骂的词汇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并且一直在给他们减少饭菜的量度。
但还好,潜入厨房的那位巫族中人,在看到青禾之后会偷偷摸摸地将一些别的饭菜放进去。
所以他们的体力还算保持的不错,但是既然要报复,又怎能这样呢?
等李海带着几名仆人来了之后,她们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按照之前排练的跳舞。
轻纱薄扇掩面,巧笑盼兮。
舞姿行云流水,矫若游龙。
一舞罢辽,李海立即带头鼓起了掌声,“好!”
旁边的仆人们也会看脸色,立即满脸笑容地一阵乱夸,什么词美诗好,就统统用上去。
青禾却在此时,突然晕倒在地。
一旁的绿萼吓得短短的惊呼一声,随后连忙将青禾搂在怀里,“琅华姐姐你怎么样了!”
李大人立即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这可是胡亥殿下点名要的舞姬啊......
绿萼扬起一张泪脸,看着李海抽泣道:“大人有所不知道,琅华姐姐是饿倒的!”
李海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扫了一眼其他舞姬,也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不由得信了八分,“此话何意?”
“厨房的张姐姐......每天都会克扣我们的口粮,还会对我们进行辱骂...我们跟她说‘我们是要在宴会上跳舞,为李大人争光的’,张姐姐却说......”
“却说什么?”
“管他争不争光,这里厨房的事情,就是我说了算!”
“岂有此理!”李海猛一拍桌,周围的仆人立即吓得缩了缩脖子,不由得为张姐捏了把冷汗。
看来这次,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海怒气冲冲的带着一众仆人走了出去,估摸着是去厨房找张姐麻烦去了。
见外边脚步声逐渐消停了,青禾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左右瞧了瞧,才全部睁开。
“小妹妹此招果然有用,可是你就不怕到时候李大人会将我们换掉吗?”菀妙笑着问道。
青禾从地上爬起来,“这可不会,离宴会开席也只有五天时间了,他们若想重新找可不容易,并且我可是等舞跳完才假装晕倒的,那个舞我不信他能在桑海城找到比之更加适合的。”
青禾说的没错,扇子舞的确拥有令人心动的魅力,但是这并不是李海不换掉她们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是胡亥亲自选的人。
等今儿傍晚,青禾和绿萼再去厨房领取伙食,果然发现一向嚣张跋扈的张姐没了身影,厨房总管换了另一个人,并且对她们很是客气,饭菜上面也不再苛刻了。
绿萼回去的路上,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琅华姐姐,你真厉害!”
“哪里厉害?”
“惩奸除恶!”
青禾听了,粲然一笑,“莫要贫嘴了,快些回去吧,今天的饭菜很是丰富,菀妙她们看到了肯定开心。”
突然,一个人冲出来拦住了她们的去处,青禾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傲娇的女孩。
女孩眼里不似以往,里面充满了愤恨,“没想到,你是个坏人。”
青禾略微挑眉,“为何?”
女孩紧抿着唇,厨房的张姐是母亲一手提拔上去的,是母亲的得力助手,依着张姐,不知道除掉了多少个心怀鬼胎的小妾,才能一直稳住地位。
可是现如今,居然因为一个舞姬断了臂膀,母亲怒火中烧,可偏偏一直给她出主意的王姑姑回家省亲去了。
所以母亲只能抱着她哭诉,说新来府上的那个叫琅华的舞姬一定是个狐媚子,想要傍着他的父亲,以后来府里做姨娘就算了。这还没过府呢,就弄了这么个下马威,以后可怎了得?
她看着涕泪横流的母亲,心里瞬间便被一种被欺骗的愤怒所占据。
教她吹叶子,是不是也是有目的性的接近?
“你就是个坏人,我再也不吹叶子了!”说完,小女孩便仰着高傲的头颅头也不回地潇洒走了,可是紧紧握住的拳头却出卖了她。
青禾并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很是疑惑,想要上前拉住女孩询问一番,却被绿萼阻止了。
“琅华姐姐,算了吧,反正左右不过五日,我们就要离开李府了,以后再无交集。”
这个小女孩是李海的爱女李默娘,这些日子里经常偷偷摸摸地来找青禾教她吹叶子,还说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被发现了估摸着要被她母亲教训一顿。
绿萼其实也很喜欢这个表面傲娇其实很可爱的小姑娘的。
可惜......
青禾略微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一开始接近李默娘的确是因为利益,更方便她接到信件之后去假山后边跟巫族的人会面,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在等李默娘。
可是后来她的的确确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好感。
绿萼说得对,再过五日,她们就再无交集了,不如就此别过吧......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宴会那天。
菀妙他们穿的都是粉白相间的舞衣,扇子是通体粉色带着轻纱的。
因为青禾是领舞,所以服饰有些不同,大红衣裙,腰带如墨,头发高挽起,扇子也是红色的。
她们待在旁屋,偶尔有几许高声阔谈从隔壁主屋传来,让她们这边的氛围更加紧张起来。
“我自小便在天乐坊,跳舞至今,没见过比李大人更大的官......可是这次外边儿好像李大人的官职是最小的。”雪曼拍着心口坎坷不安道。
青禾拉住她的手腕,“放轻松,咱们在天乐坊的时候,每日来看我们跳舞的人多如毫毛,谁能知晓里面有没有隐藏身份的大人物呢?我们不是照样跳得很好。”
是啊,隐藏身份在外游玩,好像是贵人们一致比较热爱的事情。
被青禾这么安慰着,雪曼的跳到嗓子眼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朝着青禾微微一笑,“谢谢你。”
过不了多时,便有一个姑姑打开了门,瞧了她们一眼,道:“快跟我走吧。”
青禾走在最末尾,跟着前面的队伍来到主屋外边儿驻足等待,直到里面传来阵阵丝竹声,她们才提起裙摆迈着碎步走进去。
外边看起来这个屋子平平无奇,里边却是别有洞天。
场地很大,四周还是露天的,栽着几颗参天古树。
再外边一圈被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青禾被她们圈在最中心,微微踮脚静止不动。
菀妙她们开始舞着扇子转圈,粉色轻纱飞扬,将青禾团团围住,外人要想瞧见她,只能透过粉色的曼纱。
轻纱隔岸间,青禾旋身空中跃步,同时将手中的红色扇子朝着上头抛去,落地之后,在红裙翻滚时将扇子稳稳接在手里。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
谩催鼍鼓品梁州,鹧鸪飞起春罗袖。
粉色轻纱慢慢飘落,渐渐露出青禾的脸庞,清冷不失魅惑,魅惑中却带着无辜。
她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坐在最上位,头发高束,同一条白色发带固定,剑眉星目,一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模样。
她心下了然。
看来他就是扶苏了。
于是青禾朝他勾唇一笑,等瞧见对方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之后,她便将红色扇子掩在脸前轻轻扇动,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睛,轻眨了下右眼之后,便旋身又隐于轻纱之中。
扶苏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一杯酒端起仰头喝下,轻抬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看向前面的红衣女子。
胡亥瞧见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把玩着酒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青禾。
青禾依着旋身的空隙,观察周围到场的人,没有看到星魂的身影。
很好,她今晚又安全了一分。
就在她放松之时,突然感受到一阵犹如毒蛇般的视线紧紧黏在她的身上,青禾眉头微蹙,眼珠微转看过去,居然是......
他怎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