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家团聚

在我抵达美国的几个月里,一直处于紧张的学习状态,但是每天都少不了思念妻子女儿。

我和莉莉结婚后,分离最久不超过四五天。家人无法相聚的隔绝之苦是难以言表的。尤其当我接送别人家孩子时,总是想到“我们的潇牧在做什么?她都安好吗?”

我寄住的那个律师家的女主人某次跟我闲聊时,突然问我是不是离婚了。我吃了一惊,不知她怎么会突发此想。她解释说,在美国夫妻这么长时间不在一起是不可思议的,不人道的。当时我真想告诉她,在中国还有不少夫妻由于工作的关系分居两地呢。

我来美国以后,莉莉恰逢有个机会被学校送到南京的江苏教育学院进修一年,她于是顺理成章地把女儿带到南京,跟爷爷奶奶一起住。潇牧也因此成了我的“园友”,她白天上的五老村幼儿园,正是我50年代末上的幼儿园。

我们那几年来美国留学的人员年龄相仿,都是30来岁,也都各有家小,大家都在计划把妻子和孩子接来。我到美国不久后也开始操办此事。

当时很多人把妻子接过来陪读。所谓“陪读”,顾名思义就是妻子在家做家庭主妇,相夫教子,但我不愿意莉莉如此。她其实也是学者,聪明过人,我想她也应该来哥大攻读学位。

莉莉是当英语老师的,跟她专业比较对口的,是哥大教育学院的应用语言学专业,应用语言学主要是培养英语教师的。如果莉莉过来读硕士,获得奖学金的机会是很小的。

我当时打算,自己有全额奖学金和生活费,等莉莉到后我们住在律师家,还可节省下住宿费为她交学费。因此我就去哥大教育学院的招生办公室给她办手续。那天在招生办公室还碰到了一位中国留学生,也在给他太太办入学手续。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他叫谭盾,在哥大艺术音乐专业读研究生。我当时可完全没想到日后他会成为名扬中外的作曲家。

哥大教育学院很快就录取了莉莉。不出所料,莉莉没能得到任何奖学金。莉莉来美读学位一事给我们带来了另一个难题——我们的女儿。如果把女儿也带来,势必会影响到我们两人的学习。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决定莉莉先来,过一年等适应后再把女儿接来。

莉莉于1987年的8月底顺利来到纽约。她到机场的那天,我寄住那家的男主人开车带我去机场接她。经过一年多的分离,我们见面自然是激动不已。

莉莉来后我们继续住在律师家,同时也帮他们做点儿事。劳工节过后,她就去学校报到了。

在莉莉报到之前,我的导师Pitkin教授要我单独去见一下莉莉的导师,也是哥大教育学院应用语言学专业的负责人Clifford Hill教授。Pitkin教授说他是Hill教授当年晋升终身教授评审委员会的委员,Hill教授欠他一份人情,也许能帮莉莉申请到一点儿奖学金。或许他是开玩笑,不过我还是听从了,去见了Hill教授。

Hill教授见我是Pitkin教授引荐来的,果然十分热情,与我没谈十分钟就拿起电话打给学校的奖学金办公室,然后跟我说,为莉莉争取到5000美元的奖学金。喜出望外之余我也很感慨,人际关系在美国也很重要啊!教育学院是很少给外国学生奖学金的,如果没有他说话,莉莉是不可能拿到这5000美元的。

一来二往,我和莉莉也成了Hill教授的朋友。这里还有一个原因,Hill教授跟南京大学外语系有合作关系,还去讲过学。他听说我是南京人,又曾在南大外语系进修过,自然关系又近了一层,我们在一起常常聊到南大和南京的事儿。

莉莉来到纽约后,虽然解决了夫妻相思之苦,但女儿不在身边,我们也高兴不起来。莉莉每每想到女儿就会落泪。我们原本计划一年后再把潇牧接来团聚,现在看来无论如何也是熬不下去了。于是我俩决定,无论学习多紧张,也要全家在一起。

秋季学期一结束,我就赶回国内给女儿办赴美手续,随即把她带到纽约,如此我们分离一年多后终于全家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