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爷子嗜茶,常独自坐在门前,边晒着太阳,边手握一把紫色茶壶嘴对嘴地品茗。村里人都羡慕地说:还是余老爷子有福气呀。
也不怪村里人羡慕,虽说乡下人生活富裕了,但手头还是不那么太宽裕,谁家能舍得整日地品好茶呢?再说也根本品不起呀。
那余老爷子家就为啥那么富裕呢?
其实呀,余老爷子跟同村人比也没啥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余家四个儿子都出息了,先后都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又都留在了城里,生活富裕了,不约而同地想起一生嗜茶的老父亲,攻兄弟们上学时连包一毛钱一包的苦茶都舍不得喝,内心愧疚,一旦自己宽裕了,就都变着法的孝敬老父亲。儿子孝敬也就罢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儿媳也孝敬,每回年节来看老父亲,都是大包拎,小包夹的不空手。只因余老爷子嗜茶,对别的东西不感兴趣,到后来,大包小包便都变成了各种茶了。
这不,今年春节,四个儿子又携妻带子地拎着各种名茶回来陪余老爷子过年来了。四个儿媳忙了一桌菜,余老爷子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儿,便又捧起了他那把宝贝紫色茶壶来。小儿子便笑了:爸,我上次回来,不是给你买过一把新壶吗?你咋还舍不得扔掉这把破壶呢?儿孙便笑嘻嘻地把眼光聚集到紫色茶壶上。余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品了茶说:你们呀,是真不识货呀。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壶,而是你太爷爷经商那会儿,在一个落魄地主家买的一把紫砂壶。
三儿媳睁大眼睛说:什么?什么?紫砂壶,那不是得值几百万?三儿子推了媳妇一把说:啥就值几百万?我咋就不知道有位太爷爷经过商?爸这是逗你玩,你还当真了。不信我明天就拿它进京去鉴宝。
大儿媳说:什么?你拿它进京去鉴宝?我说老三,俺们家是老大,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事儿好像轮不到你吧?大儿子说:就是。
三儿子说:大哥,你啥意思?
小儿子忙说:大哥,三哥,干啥呢?别忘了孩子还在这呢?要不这么办?你俩都别去了,咱家我最小,让我代表你们去得了。小儿媳说:这办法好。
二儿媳不干了,说:你们拿我家老二当空气了,都是儿子,为啥非得老四代表大伙去?小儿子说:二嫂,我不是看大哥,三哥互不相让,这才主动要去的吗?都是哥们,谁去还不一样。
二儿子说:老四的话我爱听,都是哥们,谁去都一样。那我就受点儿累,由我代表大伙去。
大儿子说:不行,我是老大,这事儿必须由我代表大伙去。
看到四个儿子媳妇剑拔弩张,四个孙辈气哼哼相向,余老爷子顿时感觉有点儿蒙。瞧瞧这个,瞅瞅那个,那个都是心头肉,那个也说不得,训不得,真后悔不该顺嘴瞎咧咧。猛然间急中生智,站起身说:你们都别吵别争了,这事儿我早就想好了,你们都给我在家老实呆着,我自己进京去鉴宝。
四个儿子媳妇齐声说:你去?
余老爷子说:对,我去。
小儿媳说:那到行,只是你岁数这么大,我也不放心呀,不如我陪你一块去。
三儿媳说:咱爸最喜欢我,还是我陪你一块去吧。
大儿媳说:我是大儿媳妇,还用你们了。
余老爷子说:你们咋又争吵上了?我是想找个人陪我去。
四个儿媳齐伸长脖子说:我陪。
余老爷子一手端着紫砂壶,扫视了四个儿媳一眼,四个儿媳立时住声。也不知怎么,余老爷子向前一迈步,居然脚下一软,跌倒在地,紫砂壶跌个粉碎。
只是从那以后,四个儿子媳妇再也没争吵过一回,反而都加倍地孝敬余老爷子。但可惜的是,余老爷子从那以后再也没喝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