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黄雀鼠无涯

身为狐狸精,毕竟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机巧心思,美女在抱,岳阳内心深处,仍然闪过提防佘耳的念头。

轻轻挥手,在一瞥之间,佘耳和小奴才鼠无涯已经先后蹑手蹑脚走出院落,只听见极轻微的关门声。

岳阳方才定下心来。这几日,在风月场中冲撞,多少女子在他手下醉生梦死,他也从初时的生手,转而成为老手。

一旦成为老手,就多了欣赏的风姿,既然已经是嘴边的天鹅,又何必急急火火,唐突了她。

何况翠香楼中的女子,是金钱召之即来的女子,怎比得上这天选之子王守贞。

搂住王守贞,岳阳的双手,立刻感觉到王守贞娇躯微微颤抖,如泥般似乎就要倾颓。一阵阵不同于脂粉的香气,沁人心脾。

岳阳将王守贞抱起来,用另一只脚,轻轻踹开门。

屋内没有灯光,好在岳阳已经习惯了黑夜视物,找到了床,将王守贞放在了床上。姑娘微微的喘息声,似乎海在涨潮,从遥远的虚无缥缈的地方,一浪浪咬着沙滩。

岳阳此刻就偏偏静下来。

王守贞紧紧闭着眼睛,似乎在等待。岳阳俯下身子,和王守贞并排躺在了床上。等了片刻,王守贞睁开了眼睛,护在胸前的双手,放了下来。

用另一只手,去找岳阳的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一只手冰凉,一只手火热。火热的手是王守贞,冰凉的手是岳阳。

我见到你,虽然是初次,却有一种相熟的感觉,仿佛咱们在哪里见过?王守贞悠悠的说道。

岳阳心中明镜一般,他们俩不可能见过。

王守贞又道,我的父亲是大儒,有满腹的学问,因此,找他求学的弟子不计其数。

岳阳不说话,静静听王守贞诉说。

但是,能够被父亲看得上的弟子,只有一位,他就是罗良吉。

既是王夫之的高徒,想必王姑娘,一定芳心暗许了罗良吉。

那罗良吉在什么地方,是参加义军抗清,还是隐居深山读书?岳阳一问,反倒勾起王守贞的心绪。

我的师兄罗良吉,传承了父亲的学问,受父亲所托,来到京城,办一件秘密大事。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杳无音讯。

办一件怎样的秘密大事?岳阳颇想知道。

越是想知道,越不说想知道,岳阳要欲擒故纵。

见岳阳不动,只是看着月光在墙上移动影子。

你难道不想知道么?

如果姑娘觉得方便告诉外人,自然会说。岳阳将外人两个字说的分外重。

你可知道我们抗清,在朝廷内部已有内应。而且是一位重臣,是皇子,我的师兄来找他,正是要策划一件惊天的大案。

可惜,可惜。王守贞连连叹气。

今天晚上,一见到你,忽然感觉那脸庞,那行为举止,像极了一个人,起先不敢相问,此刻也不怕羞,你像极了罗良吉。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滚过。难道吃了阳果阴果,能让自己因人而变,像极了她们的情人。

或许还有另外一个解释,记得在种人一派的洞中,有一颗男人,一颗女人。女人就是太子的宝贝千金,那男人泯然众人,一直未曾留意。

难道那种在地上的男人就是罗良吉,如果他是罗良吉,那出卖他给种人一派的那位皇子究竟是谁?

且慢,还是先确定一下那颗男人,是不是罗良吉。

于是岳阳开口说道,我初来京城,曾经在一座小酒馆碰到一个年轻人,他满脸书卷气,风尘仆仆赶路而来,正在吃自带的干馒头,只给自己点了最便宜的菜,而且吃的津津有味。

虽然吃的如此寒酸,却天然带着一股洒脱的英气。我存心结交,因此攀谈。他自称是来投亲。我当然不信,后来他吃过饭会过账,出了酒馆。

我于是在后面跟随,他走到了当今天子第八位皇子的府门前。一个管家已经在迎候,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八爷府。

王守贞听到此处,忽然坐起,两只眼睛在黑暗中,晶晶闪亮,然后,重又躺下。

岳阳心中猜到几分。原来罗良吉进BJ城,要去会见的权臣就是八爷。

之所以说是八爷府,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完全是阴错阳差。

因为岳阳在历史课上学到一条,自古皇子夺嫡,无所不用其极,忠心办事者有之,勾结叛乱,意图颠覆者有之。

而康熙一朝,四爷求稳,八爷求乱,猜八爷正是出于此一考虑。

我一直记得这位先生,只因为他非常好认,就在嘴唇左边,生长着一颗黑痣,因此,过了这许多时候,还记得分明。

岳阳将双手枕着,瞅着月光,信口开河,却编的王守贞完全相信。

王守贞哪里知道,罗良吉已经变成了阳果,而且被岳阳吃在肚子重。或许就因为吃了罗良吉的阳果,才多多少少,在行为举止有几分神似罗良吉,打动了王守贞的心肠。

通过王守贞所言,岳阳心中得出一个结论,这种人一派和八爷多多少少有关系。因为八爷府是罗良吉最后出现的地方。

今晚十分失礼。不知道你有怎样的魅力,竟让我甘心情愿,与你躺在同一张床上。

岳阳忽然道,姑娘不必多虑,今天躺在这里,不只是巫山云雨,我有一件事,却要来求姑娘。

王守贞再次翻身坐起,你求我什么事情?

岳阳也翻身坐起,扶着王守贞再度躺在了床上。

岳阳赶紧收回意马心猿,还不是时候,今天或许还有一场暗战。

我只求姑娘和我假装缱绻恩爱。

啊!王守贞大大的吃惊,既然已经躺在了床上,为什么还要假装。

岳阳将嘴巴贴在王守贞的耳边,耳语一番。

两只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似乎不相信岳阳所说。

月亮还在蓝幽幽的天空,几朵星星,孤零零的闪着光。

有风,还在吹着屋檐下的铁马,叮叮咚咚,为夜平添寂寞。

但是,那铁马之声音,在佘耳却完全听不到,他在听另外一种声音。

那声音,于他早已听熟,只是今天的这场恩爱,关乎他的修行。

不一时,风中传来,正是佘耳所盼。

久久不能平静。

鼠无涯垂手恭敬的站在佘耳身后,两个人的身体背对着大门,用耳朵捕捉着那声浪。

黎明赶走了黑夜,月亮成为一个白色的痕迹,鱼肚白的天空,树梢间的风,有着湿意。

是时候了。

佘耳在前,鼠无涯在后,一前一后,进了院子,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岳阳的鼾声,打得分外响亮。

佘耳的目光,盯着王守贞的身体,他喉咙一上一下,咽着唾沫。这个他早已想得到的女人,此刻却让岳阳捷足先登。

鼠无涯却没有盯着岳阳,也没有盯着王守贞,他紧紧的盯着佘耳。

佘耳从怀中抽出一个竹筒,从竹筒中抽出一枚银针,一步一步向床走去,站在床前,垂下头,瞪视着岳阳,一针扎向岳阳后心。

岳阳身体忽然一动,针自然没有扎中。

与此同时,佘耳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翻过身来的岳阳,一起身,就看到了鼠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