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
道童玄英取出手中玉印,长生子一见印面,乃九叠篆“阳平治都功印”六字。全身一紧,面色忽白忽红,反复审视此印。
稍顷,低声问到:“仙童此印何处得来?可是阳平治后人?治下道友可长乐未央?”
玄英没有答话,又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上铸八个镜铭小字“见月之光,长乐未央”。
长生子见印镜同现,一声“哦呀”扑身跪倒。大声道:“臣长生不识天君来使,祈请天师恕罪。”
道童仍然没有答话。伸出手,像是索要一物。长生子颤抖着手从颈间取下一枚纯金小印,印文是四个小字:长生无极。
道童玄英点了点头,把长生无极印还给了长生子,示意他起身。
长生子心情似喜极:“天国与鹤鸣圣山蒙陷日久,万料不到天君仍惦念我等凡间旧属。”玄英道:“道法普惠,一皆父兄,哪有天凡之分?长生你所言颇谬。”长生子惶恐回道:“天师所言甚是!小道罪言。”
玄英继续说道:“我不瞒你,天君已乘贯月槎回列仙班。但升天之前,曾遗训大道不息,各治需不忘民苦,不入官列,扳倒当朝王侯,复建圣教天国。”
长生子道:“长生此身既入此教,便因此心安于此道。天下民苦久矣,长生无时无刻不思振翼而起,救苦济贫。只待天君令下,虽身受火焚水溺而不悔。”
玄英道:“我不疑你之志。我来为让你知晓:时机或至,华服国累于北国征伐,正是我道得以在南国昌明广播的最好时机。你且招买兵马,暗蓄实力于大海岛,随时以待天君敕令,倾力而发。所需粮重金珠,天君自会安排一并由海上舟舫运给。你等且需牢记:莫查粮资何所来,切记!”
长生子凛然一顿。继而一字一句缓缓道:“谨遵天君意旨。”转身向众下属喝到:“长生人等!”众人各个凛然,随其大呼:“长生无极!”人人皆似河梁万里故人长绝的悲歌之士。
自此,长生子安排部众,于海北、江南二野秘密行事,广事囤积兵械船舶,随时以待水陆齐进。为免造船体大惹得官府耳目,长生人将山岭所伐诸多船材,沉于河湖水底。一旦起兵,则将船材尽数捞出用以营造,确保造船既多且快。如此而为,经年之间,所蓄船材几可营造船舶万艘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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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灭
长生子站立船头,放眼看去,只见四面八方目力所及处,凡船者尽浴火中。几十艘“八槽十丈”巨舰,尤为鹤立鸡群,披火爆燃更显其烟焰障天。其余飞云、苍隼、金骧等大小各型,也俱为御武将军艨冲火船点燃。当真是千丈高焰墙压顶,百里远炎龙升腾。
华服国水军沿江五千艘艨冲快船,以所载万枚牵机曲,将长生子此次所部大小舰船,烧的漫天彻地,无一得脱。火龙下游华服国铁链拦江处,由昆仑奴摩诃、水精、磨勒等水仙们统制的大量沦月波螺舟,更是上为江水所推,下为铁链所阻,挤压聚垒,堆成一座狂怒喷薄的须弥火岭。
御武将军于连舫旗舰中审时度势,已明了长生军今日末路难遁,下令各连舫所载却月弩停止射击,缓慢推进,每舫所载两千弓弩手,对准长生军未沉之船,尽放油箭以打扫战场。
此边厢,“八槽十丈”旗舰舰艏,长生子垂手木立,满眼火色,口中恍惚念道:“长生无……”恰此时也,一只油箭穿越火海,由远飞至。箭身浴火猎猎作响,“阔”一声,箭镞正入长生子额间。长生子“极”字未及出口,身形为之僵直,随即从“八槽十丈”上翻身飘落江水。
俄而,此八槽十丈首舰,也为火焚透,轰轰然沉入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