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挽回

一望无际的稻穗摇摆，像这片土地耀眼的披肩。领道一小块早割的稻田，如同沙发上被烫出的烟洞。

“成功了。”但此时的白屿皓来不及欣赏此等美景，立刻展开行动，这是车祸的当天下午，按照时间线来说，就要去江琼的家里面了。

他要赶在［过去的白屿皓］之前，赶往到江琼的家里面。

白屿皓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扣响了房门。

打开房门，江琼带着困惑和疑问参半的表情，但她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活着的江琼就在他的面前，好像现在就对她说话，想卸下伪装，对她说：“我就是白屿皓。”

然而，现在的他做不到这两件事。泪水的龙头完全松掉，来不及强忍就流了下来，无止尽地夺眶而出。

“你好...请问，怎么了吗？”

白屿皓微微低头，看不出来正在流泪。

明明有事情想告诉江琼，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一旦开口，哽咽的声音就会暴露自己正在哭泣的事实。

［江琼还活着］的喜悦撼动全身每一个细胞，白屿皓因为欢喜而呜咽，只能在情感的洪流里载浮载沉，只能平静等待波浪平息。

江琼走出来，将手伸到背后缓缓关上门，双眼一直看着低着头的白屿皓。

“你还要这样多久？”她问。

白屿皓摇一次头作为回应，因为要是发出声音，江琼就会发现他还在哭...

“你从未来回到这里，不是为了做这种事吧？”

？！

白屿皓抬起头。同一时间，狭窄阴暗的视野射入光芒。江琼帮他摘下帽子和口罩。

可以清楚的看到，江琼在微笑。比以往更迷人，她以亮丽的双眼仰望着白屿皓。

快要止住的泪水再度盈眶流下，脸被泪水濡湿得乱七八糟。江琼朝这样的白屿皓伸出双手，像要把整颗头包覆一般将他搂入自己的怀里。

“太好了。”

这句话传入耳中，白屿皓没太能听懂意思。

“我确实保护你了。”

白屿皓立刻理解到了一切，他说：“这样一点也不好。”声音依然因为哽咽而走音，带着鼻音。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我不是说过吗？我比你想象的更喜欢你。”江琼抱着白屿皓的双手增加力道。心跳从直接相触的部位传来，活着的证明，生命的搏动。

说不下去，想不到后面该说什么，只有想念江琼的心情没能化为声音或言语，而是化为泪珠夺眶而出。

被抱紧全身感受着江琼，传到耳际的呼吸带来安心。

但是，白屿皓不能永远这样下去。他有非做不可的事，而且，江琼也是。

“皓皓。”

江琼温柔地叫唤白屿皓的名字，放开他。

“让我好好看看你。”她以双手轻轻捧着白屿皓的脸，“没什么变化诶。”江琼像是觉得有些无趣版的笑了。

“毕竟我才来自几个小时后的未来。”

江琼对此含糊一笑，“我该走了。”

“去哪里...？”

“我跟白屿皓说好要去约会。”

江琼拿起门外挂着的大衣，就想要离开。

白屿皓抓住她的手臂去阻止。

“放手。”声音虽然平静，却感觉到坚强的意志。她缓缓又说：“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

江琼回以强烈的抗拒，她转身看向白屿皓，双眼微微湿润。

“你明知道会出车祸，所以肯定会牺牲自己吧。”白屿皓的声音大了许多。

“....”

江琼想挣脱白屿皓的手，但他反而抓着她的书拉她过来，整个人从背后抱紧她。

“待在这里好吗，求求你...”白屿皓的声音微弱又沙哑，全身发抖到连自己都感觉得到。

本应不顾一切抱紧江琼的手臂也几乎使不上力，这反倒剥夺了江琼抵抗的意志。

“我不想要你消失....”身体止不住发抖，打颤到脚几乎要离地。

江琼在白屿皓怀里转身，和他面对面，额头轻轻顶了过来。

“说好的约定，我要和你一起幸福。”

江琼的这番话轻轻落在白屿皓的内心，她的存在从该处扩散到他的全身，比春天洒下的阳光还要暖乎乎的感觉。

即使迷惘，即使苦恼，只要有这句话，感觉就可以笔直前进到底。只要两人心心相印，发生任何事都没问题。

白屿皓依依不舍地缓缓离开江琼，要是继续相拥，白屿皓将无法离开这里。

所以，白屿皓非去不可，再度前往那个下雪的场所。

列车起步，白屿皓心不在焉地眺望风景，月台没有屋顶遮蔽的部分也积了数公分的雪。

白屿皓看手上的表确认时间，还没到九点。

距离车祸发生还有三十分钟。

下了车，即使是大雪飞舞的恼人天气，路上的行人依旧很多。

在这样的气氛下，人们的心情难免亢奋。白屿皓也知道距离车祸的现场愈近，自己的心脏跳的愈快。身体在紧张，双脚平静不下来。

因为无论如何都会想起江琼倒在路灯下的身影。白屿皓的本能拒绝来到这里，但是他还是来了，有某件事必须来到这里才能做。

时间已经九点了，来到命运的十字路口，车辆打滑肇事的现场。白屿皓将口罩和帽子重新戴到头上。

依照量子理论，来自未来的白屿皓不能遇见现在的白屿皓，不能在相同的时间与空间同时被认知。

［现在的白屿皓］看着道路对侧，几乎在同一时间，车辆的喇叭声响起。在这个时候，［未来的白屿皓］开始行动，黑色面包车急踩刹车导致轮胎打滑。

一度失去摩擦力的轮胎在融雪湿透的路面滑行。

察觉到车辆接近的［现在的白屿皓］身体僵住，但他的侧脸看起来还带着洒脱的感觉。

只能这么做了，失去江琼的经历，绝望的回忆，白屿皓再也不想经历了。

周围发现车辆打滑的人们惊声尖叫，白屿皓感觉这仿佛是远方某处发生的事，就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而前进。

面对着车辆接近而伫立在原地的［现在的白屿皓］，被裹着严严实实的［未来的白屿皓］从侧边撞飞。

白屿皓察觉之后，手掌感到寒意。张开眼睛，在积雪的沥青路面看见自己的双手，知觉逐渐被寒冷剥夺啃食。

白屿皓从趴着的姿势战战赫赫地起身，首先感觉到的是一股异常的气氛，紧张感围绕着他。

刺耳的喇叭声混在这股气氛里响个不停。周围的人群气息喧嚣不已，后来经过的人们也接连停下脚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众人看着肇事车辆议论纷纷。

年轻的警官询问着愣在原地不动的白屿皓，“同学，有受伤吗？”

“这是你的吗？”警官拿起帽子和口罩，以及一身黑衣服。

这份记忆与知觉停留在身体里，另一份不明的记忆也同时共存。

“我成功了。”梦游般的话语脱口而出。

看着散落的衣服和物品，大脑瞬间理解状况，记忆与知觉也融合为一起。感觉到两个白屿皓的轮廓逐渐变得迷糊，二者都是白屿皓，没有真假之分。

“有事吗？要不先去医院吧？”

“我没事。”白屿皓起身就离开，朝路口那边的江琼的方向跑过去。

少年时期的那张脸，白屿皓眼眸深邃，像是在放电，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江琼，没有半点要收敛的意思，“江琼，好久不见。”

江琼撇过头去，眼眶先红了一圈，还是不争气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