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
固执的,自卑的,冷漠的,荒唐的
又何尝不是一个个精神病患者
――周黎
校园里的广播站里播出慕念远那干脆的声音,只听他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我们每个人,都在寻找着,寻找自己要走的路,寻找同行的人,寻找着要到达的目的地……”
周黎此刻也顾不得听那广播,她看见庄勇的手臂上,是两排清晰的牙印,已经有了暗红色的结痂,给周黎的第一感觉,那是简莹留下的。
庄勇不耐烦的说道:“你看看,那个精神病给我咬的……非说我移情别恋,不爱她了,我是班里的课代表,文学院本来女生就多,和女生多说一句话她就疯了一般……”
周黎只觉得天旋地转,刚刚简莹的表情依然让她心有余悸,可是一想到简莹为了庄勇才报的这所学校,周黎扬起脑袋,继续质问他:“简莹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一定是对她不好,她才会……”
周黎这话说的自己都没了底气,庄勇轻蔑的一笑,用右手食指指着周黎说道:“你知道她为啥报这所学校吗?因为她有精神病史,她家里要她留在家乡,好照顾她!”
庄勇的声音中带着怒气,却又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周黎感觉浑身都没有了力气,骨头像被抽走了一般,她又想起初见简莹时的情景,她病怏怏的样子曾让她感到心疼,她答应出演小矮人的时候,又是那么的爽快。
她再想去拽庄勇的时候,庄勇已经走远了,慕念远播完广播回来,见周黎呆住的样子,笑着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周黎同学,你在干嘛?”
周黎这才回过神来,“简莹,在话剧社的教室,情况……”
慕念远慌忙的问道:“简莹怎么了?”
“她男朋友和她分手了,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不好!”慕念远似乎想到了什么,朝着话剧社便飞奔而去。
周黎便跟着他跑了过去。
教室里已是空无一人。
慕念远连忙联系了学院的老师,还有简莹的父亲。
周黎将话剧社的同学都号召了起来,整个校园里寻找着简莹,却是依然未见简莹的人影。
学院知道情况之后,立马报了警,校广播站也播报了关于简莹的寻人启示。
慕念远的额头冒出了大颗的汗珠,他脱下灰色毛衣外套,重重的扔在地上,“简莹父亲拜托我照顾好简莹的……”
周黎将他的衣服捡起,拍了拍上面的土,“学长,你不用自责,简莹今天的情况,也怪我,没看好她……”
过了没多久,简莹的父亲已经赶来了,那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中年男人,戴一副紫金边的眼镜,虽略微脱发,但也梳的光洁整齐,身上是一套熨帖的西服,脚上的皮鞋擦的很亮。
慕念远见到简叔叔,便迎了上去,简单跟他说明着情况。
校园里的菊花开的正茂盛,一簇簇的,就像星光一样。
周黎似乎想起了什么,朝着文学楼便跑了去。
简莹的宝贝在那里,文学楼的天台!
周黎气喘吁吁的爬了六层楼,跑到了天台,果然她没有猜错,简莹正蹲在那几盆花的面前,跟它们说着话,“以后,姐姐可能没时间照顾你们了……”
说完,简莹便站到了天台的边缘上。
周黎大声喊到:“简莹!危险!”
简莹回头朝着周黎笑了笑,“黎黎,谢谢你,可是以后我不能陪你了,我觉得活的好累好累,我每天都睡不着觉,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好多余,我受不了了……”
简莹苍白的笑容映在周黎的瞳孔里,她觉得那时的简莹那样的刺眼,好似就要离世的灵魂。
周黎早就慌乱的没了阵脚,可是为了拖住简莹,她不得不想尽办法。
“简莹,他还爱你……我们下楼吧,乖……”
“黎黎,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他早就不爱我了,他爱上别人了,我是那么爱他,是我咬疼了他吗?是因为太爱他了,才会咬他呀……”简莹咯咯的笑着。
“简莹,给我讲你们的故事好不好?”
楼下已经挤满了人,都在朝着楼顶上指指点点。
慕念远听到消息,立马和简叔叔朝着天台赶了过来。
“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呢……”简莹说完,又往前挪了一步,她张开双臂,好似一只寻找自由的鸟儿,洁白的裙子随着秋风摆动着,那是怎样孤单的灵魂,才会那样渴望得到解脱。
周黎见形势不好,不管不顾,便去拉简莹的胳膊。
就在那一瞬,简莹纵身一跃,而周黎,仍紧拽着简莹的手臂。
周黎被简莹带离了天台,她听见身后的慕念远学长在喊着自己的名字,那样的撕心裂肺。
都说人死之前,能在眼前看见一生的美好记忆。
周黎在往下坠的那几秒,仿佛看见了她的父母,她的家乡;仿佛看见了那条时光的河,那里有个腿长的男生,那里有个文静的姑娘;也仿佛看见了她青春里所有来来回回的人。
难道这就是她的结局了吗。
她仿佛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生死纵荒唐,怎忍抛却那旧时光,苦难有时入轮回,一枕黄粱梦早散,前尘漫漫,空留一生顾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