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曲曲的道路上,不见路灯,没有人影,显得分外寂静,与山下的灯海和喧哗格格不入。一辆黑色轿车划破宁静,摇摇晃疾驰而上,转眼来到一处废弃建筑下,稳稳停在石阶前。车门打开,车上跳下两名男子,强行拖着另一人消失在黑夜中。
没过一会,又一辆银灰色轿车缓缓出现在不远处,停在了原地,若不是见它移动,或许会误以为那只是一块废弃的铁皮。车上下来一人,蹑手蹑脚地摸到黑色轿车旁,鬼鬼祟祟的向里张望着。
那人环顾四周,只见漆黑一片,看不见其他人的踪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似乎很郁闷,喃喃自语着走进了高楼里。
那人进去后没多久,又有两张轿车陆续抵达,不似先前的躲躲藏藏,却也没有大张旗鼓。车上下来三人,甚至不曾有半分犹豫,沿着先前那人的路线大步前进。
借助微弱的手机光亮,三人穿过一楼大厅,径直走向后门。出了后门右转,是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再往前二十多米的距离,道路被分成两条,一条通向山上,另一条尽头就在不远处,直达一间矮小的房屋前。
“你们可算来了!”先前那人从上山的小路跑了下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待走近一看,正是项阳支队支队长,萧杨。
“人呢?”两名男子异口同声的问道,虽看不清面容,依然可以想象出他们焦急的模样。“不会被你跟丢了吧?”其中略高的男子继续道。
“老廖,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爱听不听,闲话回去慢慢再说,人到底去哪了?”
廖姓男子,是为廖庭,而他身旁的一男一女,正是杨译诚和言璐璐。此时四人追踪的人,便是不久前被绑架的韩江。
“我...我怕跟得太紧被他们发现,所以...”萧杨挠挠头,眼神不停闪烁。
看他的样子,已然把人跟丢,三人恨不能撬出一块砖来,狠狠砸在他的头上。不过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只得加紧搜寻,于是廖庭开口问道:“你是怎么跟到这儿来的?”
萧杨指指后门,他进得大厅时,仔细听了一会,并没有发现楼内有任何的响动,这才尝试着向后门而来。
“后门是你打开的?”廖庭继续问道,目前后门已经成了关键。
萧杨摇摇头,他正是看见后门大开,所以冲到了半山腰上,哪知山上只有一座破旧的亭子,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廖庭咧嘴一笑,这里看着不小,却也不大,任凭几人手段通天,也无法销声匿迹。唯一的可能,便是躲进了某个地方,一个不透光亮,不露声响的地方。
越过萧杨,他直奔不远处的矮小屋子,其余三人见状,疑惑的跟了上去。房屋门前,四人并肩而立,侧耳倾听,里面听不到一丝声音。推开铁门,利用手机的光亮照了进去,只见二十多平米的屋内,各种杂物横七竖八的摆放在墙角。有拖把和扫帚,也有水桶塑料盆,看起来应该是一间盥洗室。
廖庭没有急于进门,反而蹲下身来,仔细盯着地面上厚厚的灰尘。尔后伸出左手,捡起些许尘土置于指尖,凑近鼻尖闻了闻,心中冷笑一声:厚厚的尘土中,夹杂着一股草木灰的味道!不仅如此,放眼望去,房顶和杂物间布满蜘蛛网,而灰尘表面却没有一丝痕迹,这便是致命的漏洞!
“找到了!”廖庭似是自言自语,也不顾疑惑的三人,起身走进屋内。接近房里最内侧的位置,一架衣柜斜靠在一张木桌上,挡住了几人的去路。廖庭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明显。他毫不费力的将其挪开,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顿时映入眼帘。
“不会是...”言璐璐险些叫出声来,幸而及时被身旁的杨译诚制止。明白廖庭之意的,可不止她一人。
“你俩在这儿守着,我和老杨下去看看”。廖庭把手枪递给萧杨,小声说道:“这次可别再弄丢了!”萧杨正要反驳,无奈廖庭已经转过头去,只得撇着嘴,心中暗暗咒骂。
掀开厚重的木板,一条漆黑的甬道展现在众人眼前。甬道入口呈方形,宽不到一米,被十多级阶梯连接向下。廖庭不做犹豫,率先走了下去。
石阶的尽头,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通道内还算宽敞,也感觉不到潮湿,或是墙壁上涂了一层厚厚的水泥。沿着漆黑的通道径直往前,大约行进二十多米,隐约有光线透出。按照方位和前进距离来说,此时的两人应当抵达医院大楼的正下方。
凶手近在咫尺,廖庭二人不得不放慢脚步,轻声前行,以免打草惊蛇,弄出不必要的麻烦。
光线越来越明亮,甚至隐隐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一间明亮的房间内,一名男子被结实的绳子捆在一张手术台上,身体不停地挣扎,只不过口中被塞满了东西,发不出一点声音,依轮廓来看,应是韩江无疑;另两名男子则站在一旁,双手抱于胸前,如同盯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廖庭侧身贴在墙面,并没有急于行动,伸出头仔细的观察着房间。一眼看去,房间的大小与刚刚经过的盥洗室无二,地面和半截墙面被刷满了浅绿色的油漆;手术台的左边,一张方形长桌横贯两侧,一直延伸到门口;长桌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玻璃瓶,瓶中装有五颜六色的不知名液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实验室。
转过头去,廖庭贴着杨译诚耳旁轻声细语,只见杨译诚微微点头,缓缓退回来时的路,不知作何而去。
就在杨译诚转身离开时,头戴面罩的男子微微用力,伸手取下韩江嘴里的东西,开口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你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果真是他!廖庭暗自想道,心中五味杂陈,有悲痛,有不解,甚至有一丝冲动。但他不会贸然行事,至少在杨译诚赶回前不会。
韩江似乎放弃了抵抗,不再有丝毫挣扎,又或许他另有打算,只听他开口说道:“你们究竟为了什么?如果是钱,只要你们开口,我可以...”
钱?或许韩江以为二人只是受雇于人,这才说出此番话来,于是男子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可没有耐心陪你玩无聊的猜谜游戏,既然你记性不好,让我给你增加点动力,或许你就能想起来了!”说完给另一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领会,转身走到实验桌旁,毫不犹豫地拿起一只小型的瓶子,眼神中露出一丝精光,似乎对手中的东西极为自豪。
“那是什么?”原本镇定的韩江,再一次变得焦虑不安。
“想必你应该听说过几个月前的人体燃烧吧”,男子接过玻璃瓶,微微晃动几下,像是在炫耀。
韩江顿时惊恐的说不出话来,汗珠瞬间冒出额头。人体燃烧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又岂会不知,不过据说警方已经抓到凶手,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你们...这东西就是出自你们之手?”他始终忍不住好奇,无论这东西被使用在什么地方,它毕竟是一种科学成果,对于一名商人来说,足以产生极大的诱惑。
男子得意一笑,他手里的东西是最新研制的成果,被他们称之为“卡尼水”,威力更胜精卡尼,只需一滴,即使在微弱的灯光下也能致人燃烧。他一边解释,一边从手术台下拎出一只笼子,将卡尼水强行滴进白鼠口中。
“你干什么!”韩江挣扎着,想要往后退去。
男子不做理会,仍旧盯着手中的笼子。没过一会,白鼠“吱吱”的在笼里四处乱窜,身上同时冒出火焰,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化为灰烬,没有一丝痕迹。
躲在角落里的廖庭眯着眼,仔细盯着男子手里的瓶子,具体说应该是瓶里的液体。据他所知,精卡尼溶于水中不会产生其他颜色,而眼前之物明显为蓝色,不由咧嘴一笑。
“这...”韩江长大着嘴,即使亲眼所见,他依然不敢相信。
“现在该到你了!”未及韩江回应,男子已经伸出右手,用力掐住他的两腮,作势往嘴里滴入蓝色液体。
“我说!我说...”韩江尽全力挣扎着,声音模糊不清,不过勉强能听出其中大意。男子见状,缓缓放开右手,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此时,灰衣男子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台相机,架在离手术台不远处,像是要记录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半晌过后,韩江慢慢放松下来,微微偏着头,看起来愧疚难当。“我...是我害死了廖唐!”他的声音在颤抖,眼角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滴落枕边。
角落里的廖庭,早已震惊的呆立原地,如同石化一般,久久没有恢复,直到韩江再次开口说话。
韩江的目的不在廖唐,而在于廖屹。离开林蓝生物后,他独自经营了一家公司,势要与廖屹的林蓝一争高低。可公司的发展始终不尽如人意,甚至可以说勉强生存,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一个人的出现给了他一丝希望。
在建宜大厦的电梯里,他偶然间碰到一名记者,于是心生一计,欲要制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件,以毁坏林蓝的声誉,同时提高寒江的知名度。
“那人就是徐适文!”男子不停地摇着头,之后事件的发展,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韩江担忧徐适文不肯配合,因此使出美人计,成功将他拉倒贼船上。而两人所做之事,远远不止廖唐一桩,只不过都被一一戳破,不曾起到半点效用。
“小唐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情,都是徐适文那小子自作主张...”
“到了现在,你还在撒谎!”男子长叹一声,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韩江的表现让他很失望。
不知何时,杨译诚已经来到廖庭身旁,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比了个ok的手势。至于刚才韩江说的话,不知杨译诚听到了几分,不过从他凝重的脸色来看,应该所知不少。
答案已然揭晓,一切布置妥当,廖庭也无需顾虑许多,于是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
“多些两位!”
突然出现的声音,令两名男子措手不及,一时竟呆立在原地。
“你...”灰衣男子率先开口道,似乎有一丝的慌乱,“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话音未落,抬脚冲向实验桌旁的那扇门。
“别白费力气了!”廖庭没有追击的打算,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我的对手可是二位,若是没有万全准备,又怎敢贸然行事!”
灰衣人心里清楚,廖庭并非虚言,于是停下脚步,不免长叹一声。而另一人,始终不曾挪动半步,只是盯着廖庭,不知作何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