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门口,一群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中午打包那么多剩菜,晚上在家吃得了。”
“我说啦,可是你们远道而来,阿平说中午那顿不正式,人没到齐,非要请!”
“我们不在意这些,烤鸭过几天再吃,况且秀莲也不在呀。”
“咱别管她,谁让她跑出去玩儿,包间已经订好,就在前头。”
“你们太热情啦。”
“是你们太客气啦!待会儿好好尝尝,烤鸭可是帝都的特色!”
此时,一辆白色轿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对男女,男的一米八大个,女的一米六小鸟依人。女的搀扶着男的,一瘸一拐地走来。
“阿平和秋叶来了!”
“哟!大伙儿好啊!我来迟了,不好意思!”
“你腿怎么了?”夏丽红和苏梦清一同问道。
“害,没啥!关节炎、骨刺之类吧,谁知道!去那啥中医诊所提了一大包药回去熬也没见好。”
“还是去正规医院看看呀,这都快不能走路了。”
“没事儿红姐,不担心,现在比之前好多了,之前都没法沾地儿,现在好歹能扶着走走!”
“你都这样应该在家休息呀。”
“这不你们来了嘛!这么多年没见,必须得过来!”
“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们这心里过意不去啊,今晚我请客。”
“别!您别在这儿瞎掺和,今晚我请,早安排好的!咱启程吧。”
“高明和他媳妇还没到呢。”
“别管他们,我们先去点菜,说不定菜一上桌正好到!”
“行,那我们先走。”
秀荷走了两步,腰疼腿疼钻心得疼,只见汗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流,回头瞅见两米开外的共享单车,立马一瘸一拐走上前。这东西简直是条救命绳,她疼得一步都不愿多走。坐上单车,瞬间舒坦多了。
夏丽红没见着秀荷,回头一看,奇了怪了。
“秀荷,你怎么骑车呀?烤鸭店就在前面,你不是说只二十来米吗?”
“呵,我腿疼得受不了,瞧我这汗珠子,只能骑车。你们先走,甭管我。”
那种疼痛没轻身经历过,还真不知会这般寸步难行。
母女俩走在人群后面,前面是一瘸一拐的阿平,两只脚踮着走,脚后跟疼得不能挨地,后面是慢悠悠蹬自行车的秀荷,汗珠子一颗接一颗。夏丽红心里不滋味,没顾上远方亲戚的现状一股脑带着女儿来此看病,却没想大家都有难处,身体最好的恐怕是长喜,但长喜得了疱疹每天会疼上一阵子,只是腿脚最利索罢了。
“这些亲戚真得太好了。”她喃喃自语,身旁的唐晓雯听见,轻声应了一声“嗯”。
晚饭热闹非凡,高明和媳妇上菜前踩点到场。多年不见,昔日借住自己家的青涩小弟弟已经长成壮硕的男人,还带着貌美如花的妻子,唐晓雯不禁感叹:时间真是一把美工刀,若是努力生活便会越活越好,若是像猪一样只顾吃喝没有目标,那下场便是凄凄惨惨戚戚。
秀莲一家虽没到场,但通过手机远程参与这次难得的聚会。人齐了,满屋子欢笑。
烤鸭、炸丸子、京酱肉丝等等等等,当地特色菜一应俱全,一张大圆桌不留空隙。尤其是烤鸭,长喜和秀荷不时将转盘转到夏丽红和唐晓雯面前,一定让好好尝尝。不知是不是因为亲戚的热情让烤鸭变了味道,以前总觉得酱料甜腻,现在反而喜欢上这份香甜酥脆。
秀荷时不时举起手机拍下房里欢快的场景,迅速传给老家乡亲,那份炙热的亲情透过照片令每一个人都热血沸腾。
夕阳西下,老高载着一车人驶向奥运公园。鸟巢错乱有致的钢架结构在橙红的夕阳天幕下勾勒出优美的弧线,宏伟壮观。
老高身担“导游”重任,停好车后嘴不停歇一直介绍,小眼睛飘来飘去找合适的拍照地点。
“来,这里拍一张!”
“这儿,这儿来一张!”
在唐晓雯眼里他哪里像个术后病人,白天听秀荷提起因心梗差点一命呜呼时,真想不到人的生命里这般顽强。
走着走着,老高突然回头问:“走这么远,晓雯身体还行吧?”
“咦?谢谢小姨父,我没问题。”唐晓雯脱口而出,内心深感惊讶,欢快的行程让她全然忘记身体的痛苦。
暮色降临,水立方亮起梦幻般的蓝色光芒,像披着无数蓝色泡泡球,五彩斑斓;鸟巢亮起壮烈的红光,不时变换色彩,中国红尤为热烈。这样的灯光点燃夏丽红一行人的热情,在淡紫色的天空下,摆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拍照姿势。唐晓雯开始胡乱甩头发,下半身不能动,那就让上半身燃烧激情。
这份欢畅,在来帝都之前无人胆敢奢想。
天越黑,广场上的人越多。有带小孩出来遛弯的,有公司职员前来团建的,有一家人来此地旅游的,也有跟团游成群结队的。这样的广场充满生机活力,让唐晓雯更加热血沸腾。
原本可能沦为装饰的照相机在这份热血的冲击下“咔嚓”作响。路人的欢笑,灯光的梦幻,鸟巢和水立方的壮观,以及夏丽红和苏家姐妹拥抱天空的剪影——紫色天空的神秘和充满张力的姿势竟让人热泪盈眶。
“我正活着。”唐晓雯内心有一股强烈的炙热,这是三个多月一百多天以来走过最远的距离,玩得最忘我的傍晚,是亲情联系的血脉和它的热烈让人充满力量。
老高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四个疯女人,脸上浮现完美完成任务的笑容。他走累了,前不久才做完心脏支架手术,他需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给你们拍个集体照吧。”见女人们有些疲惫,他提议说。
“好好,老高就是细心!”苏梦清递过手机,“老高,看到水立方上面的字儿没,‘2019年8月17日’,把那字儿拍下来。”
“好咧!”边说着,老高开始喊:“一、二、三”。
回到家,长喜和秀荷早已洗漱完毕,各自在屋里休息,听到门响都出来迎接,从冰箱里拿出切好的西瓜和洗干净的葡萄放好在饭桌上。
“怎么样啊?鸟巢还可以吧?”长喜笑眯眯地问。
“那哪是可以,那是相当壮观!”苏梦清脸上眉飞色舞,“好大,站近点儿还拍不全!我们拍了可多照片!”
“来来来,边吃西瓜边说,顺便给咱看看!”秀荷接过相机仔细查看,似乎在检查老高是否认真完成任务。
苏梦清用她甜甜地嗓音、银铃般的笑声欢快地描述所见所闻,配上相机里的照片,极具画面感,听得长喜和秀荷津津有味。此时,老高已经扛不住兴奋,回屋休息。
一小时后,故事接近尾声,长喜安排说:“今天先聊到这里,先去洗漱吧。明天晓雯还要去医院看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