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急迫抉择:超级人类,还是无用人类

未来社会并不一定和谐完美。如果没有准备,没有应对措施,人们担心,人类内部财富和精神境界会发生重大两极分化:一方面,人工智能带来一大批“无用人类”,即传统的人类会退化、蜕变为一个社会问题;与此同时,另一方面,催生出的“超级人类”,作为一小部分特权阶层,将可借助科学技术不断“更新”升华,进化自身,操控基因,最终可能实现人脑与计算机的全面互联,获得一种几近不死的状态。这种状态犹如“量子”状态,我用自己的三段论语言描述那时候的“人”就是:“是人也是机器,非人也非机器,部分是人部分是机器的超级新人类。”未来人类社会最大问题将是,“超级人类”将与“无用人类”共存,“无用人类”空虚无聊、穷奢极欲、漫无目标的空闲,将会是各种恶行的温床。

过去,帝王和农民、富豪和穷人、独裁者和奴隶的身体构造一样,贫富差距只体现在财富和权力方面,而不是生物学体征方面。尽管现实有许多不公,通过人人平等、不可逃避的死亡和重课的遗产税,先天不平等的代际遗传可以被遏制和缓和,或者归零。但在变成“超级人类”以后,传统的原始自然人性(即动物性和“神性”并存)就有可能不再存在了。人类会分化成体能和智能都占绝对优势的超人阶层和成千上万普通落后的“无用人类”。由西方发明并光大于世界、被广泛接受的“人人平等”的信念,将有可能不复存在。

人类是一个整体,不能被分割对待;人人平等,所有人的尊严和幸福都需要呵护和捍卫。进化方向对人类发展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人类的高尚愿景应该成为人类未来发展的追求方向。人类文明和价值,无论从西方还是中华文明而言,都不能接受将人类分成有用人类和无用人类。可我们必须面对的是,超级人工智能又无可避免地在对人类进行区分。

人类如何战胜和超越人工智能,而不被分化成工具色彩强烈的超级有用者和可有可无的无用累赘,“无用人类”如何升华、如何化腐朽为神奇、如何处理闲暇时光、如何置身于有意义的人生旅程,需要认真考虑并有所准备。

远古祖先从丛林中直立走出,开始制造使用工具,脱离了动物界而成为有语言文字的高级动物,完成了动物革命,那时,我们拥有了人性。这人性至少包含两部分,即,动物性和“神性”。人性的恶劣部分如原始的动物性,像尔虞我诈、掠夺欺骗、弱肉强食、穷奢极欲等等;人性的高尚部分如“神性”,如感恩清明、宽容奉献、平等互爱、慈悲自省等。人类之所以没有退回到动物界与狼群和蟑螂为伍,正是靠着高尚如“神性”的人性指引,书写着从动物到上帝的历史,走到了辉煌发达的今天。

危机,既是危险,又是机遇。我们该换一种思维方式,超越性地想到,人类社会有可能将彻底从一个重复性的社会转变为一个创造性的社会,一个摆脱了动物性低级趣味的社会。在这个创造性的社会中,人类负责创造新事物,人类能够在技术帮助下做更多事情。这时,人的思维创造力得以最大程度地发挥。

当部分人类升级为超级人类,成为超级有为、超级有用的人群,我们就需要考虑到这类人可能存在的问题和缺陷,即其无助的地方,如此才能让祂们(在此故意用更近神仙的“祂”,强调与传统人类的“她”与“他”等的区分)真正成为幸福人类。我们知道,人是确凿无疑的社会性动物,而人工智能、机器人则不一定是;人类具有综合判断的创造性的智慧,而人工智能、机器人仅能在明确界定的范围规则内,具备术业有专攻的技巧性的极端聪明。很显然,要让注重“人机联系”的超级人类不成为孤独者、孤僻者和心理精神疾病患者,他们就不能只局限于人机交流、与非人类的交流,如手机交流、大数据交流;不能只限于自身交流和自我修正。而要能够使他们,能够像传统经典人类社会里所展现的那样,要与其他人建立正常融洽的人际联系、社会关系和氛围。

对超级人类而言,紧迫的问题将是:如何善用机器,如何互相关爱。人工智能的英文缩写“AI”的中文发音,是“爱”,而人工智能恰恰没有爱的能力,超级人类不会因人工智能,其爱的能力就有所提升。人类将依靠独一无二的大脑和心灵,从事只有人类擅长的创造、共情、感性的工作,从而实现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共生。机缘巧合而生的人工智能,正好把人类文明从常规工作中解放出来,迫使人们思考,人因何为人。

对于所谓的无用人类,我们需要换一种方法去思考和面对牠们(在此故意用更近动物的“牠”,强调与传统人类的区分)。老子说:“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庄子言:“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传统自然人类往往认为“有用”是真的可用,坚信“无用”是真的没用,而不知道“无用”脱胎换骨后,化腐朽为神奇,恰恰可能是超级“有用”。

留下有用的,抛弃无用的,这似乎成为自然人类的一种习惯,一种病态的习惯。我们过去掠夺性利用矿山,就是寻找“有用成分”,浪费非目标的成分资源,破坏了环境自然;而我们未来产业生态化地发掘矿山,就是实现“成分有用”,让获得的所有成分资源,各就各位、各显其能。事实上,抛弃无用的,留下的有用,则会产生新的无用,如此循环往复,没有止境。“有用”有时就是一种强迫和限制,“无用”有时就是一种超脱和自由。世间的有用都是从平淡无奇和无用之中迸发出来的。化空闲为升华,化腐朽为神奇,“无用”之中蕴含着超级有用的隐形基因。“无用人类”的诞生,恰可能是人类发现自身价值、成就自我和成为世间大用的重要契机。

在人生旅程中,做自己爱好的、感兴趣的、喜欢乐意的,活出精彩,那才是非凡幸福的生活。做与功利追求、生存发展、谋生工作没有多大关系的有趣事情,就会有超凡脱俗、惊天动地、颠覆性的创造性思路。因为,此时人类天生的好奇心、探索精神,就会不断萌发出来。我们需要将“无用”的时空成为灵魂安歇并升华的地方,使“无用人类”成为和“超级人类”并行的人类升华的另一个契机和途径。

也就是说,面对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人类是一个整体,一体有两面。无论成为“超级人类”,还是“无用人类”,我们都需要体现自身价值的升华,并感悟作为人类一分子的幸福和荣光。

谈有用还是无用,不得不涉及美,而目前的人工智能还不懂什么是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赏心悦目,幸福享受,可见其是人类的基本需求,如美貌、美丽、美感、美味。美有用吗?美学有用吗?人们很难回答,世俗者和超凡脱俗者回答截然不同:最没用或者最有用。不能吃不能穿的诗词、音乐、美术等文学艺术的作用,也是如此。对美的天生喜好,则证明我们人类确实是一个智慧的物种。我们有动物般童年的好奇心,有解密已知世界和探索未知世界的本能,最神秘和普遍的是,人们对美有不懈追求。

杞人忧天,一定程度上就是反映了科学探索、科学精神,可我们常常本能、条件反射地盲目讥笑杞人忧天。实际上,许多表面上看起来没有用的东西,往往可能是最有用的,能做到一般有用的所发挥不到的作用:启迪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