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到阔别三天的家里。
叶绵绵心事重重，以至于洗澡的时候拿的竟是顾远道的睡衣，穿着比她大几个码的衣服，看起来竟然还挺合身。
她吹干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沙发上，弄了一揪头发在指尖打圈，眉头紧蹙，仿佛正面临一道解不开的难题。
不就是少儿不宜嘛！怕啥！
酒壮怂人胆。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脸颊开始微微发烫。再一口，又一口……渐渐一罐啤酒没了，以往喝这么多她早意识模糊，呆呆傻傻。今日这酒精对她却没什么用，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莫名焦躁。
顾远道从洗手间出来，见叶绵绵坐在沙发上，三魂六魄飞到九霄云外。他擦了擦滴水的头发，坐到她身旁。
一阵熟悉的味道飘来，叶绵绵飞走的魂魄瞬间归位。
明明前一段时间还是寸头，最近他头发长了不少，被他揉的乱糟糟的，前面的掉下来都快遮住眼睛。
她倏地起身，拿来了吹风机，跪在沙发上，笑道：“我帮你吹。”
顾远道点了点头。
叶绵绵边吹边捣鼓，不一会儿便吹干了，她放好吹风机，认真欣赏自己的杰作，顺毛的顾远道没有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可爱，她不由自主地在他头上蹂躏。
顾远道抓住她捣乱的手，闷声道：“别闹”。
每次看她单纯无辜、不知世事的样子，他都深刻反省自己不该有禽兽的想法。
叶绵绵对上顾远道的目光，漆黑而明亮的瞳孔里映着这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在灯光下折射出层层光晕，刺眼夺目。
模糊了二十几年的概念突然清晰，她想要他，至于怎么个要法，有待考证，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想用自己的脸在他脸上蹭一蹭，这么想她也确实这么干了。摆开被抓住的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凑上去，边蹭边卖乖道“好，我不闹。”
她确实没在闹他的头发，只不过……
顾远道石化在原地，良久，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渴望，沉声道：“叶绵绵！”
闻声，她缓缓离开他的脸，直视他的双眸，不理会他的发毛，微微一笑，轻声道“顾哥哥~你不喜欢吗？”，这一句她自认为娇俏中带着可爱，颇有欲拒还迎的味道，甚是满意。
顾远道顿时抽了一口冷气，头皮一阵发麻，眼里闪着幽幽火光，心里激起千涛万浪，巨大的回响在他心中悠悠回荡，被压抑许久的渴望铺天盖地而来。
饶是这种时候，叶绵绵还是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眼睫微微翘起，茫然中带了一丝得逞的狡黠。
这让顾远道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将她带入怀中，覆上那温热的嘴唇。他这一生，不曾拥有过多少温暖，也不曾期待过什么，而她是唯一。
“你喝酒了？”嘴里的淡淡酒味让顾远道神智清醒了不少，他压低声音问道。
“一点点啤酒。”她不满地捧着他的脸，重新吻了上去。
顾远道残存的理智再一次不知飘向何处。
叶绵绵感受到一阵凉意，身体微颤，委屈道：“冷~”。
二
夜色绵长。
顾远道断断续续折磨了她半宿，直到叶绵绵累的睡了过去。
冬日的清晨，阳光依旧刺眼。
第一缕阳光经床帘的罅隙穿进来时，顾远道就醒了，他的目光已恢复平静，仿佛昨晚的翻云覆雨只是一场梦，专注地看着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的人，昨晚似乎有点过分了。
他拢了拢被子替她挡住那刺眼的光，熟睡中的人仿佛有感应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将他楼的更紧。
他心里像被一阵和煦的春风吹过，暖意阵阵袭来。
顾远道静静地凝视着身上的人，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
过了许久，叶绵绵缓缓睁开双眼，昨晚发生的一幕一幕骤然浮现，她小脸一红，蹑手蹑脚缩回手，翻身到一侧，企图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顾远道静静地看着她倒腾，捡起地上的衣服，大尾巴狼似的说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什么时候醒了，啊~，叶绵绵迅速钻进被子，“把它给我一下”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顾远道把衣服丢回地上，翻身搂过被子里的人，轻笑“还早，你再睡会儿。”
叶绵绵的注意力被那一排牙印吸引，穿衣服的事被抛到脑后，抬手轻抚道，“疼不疼”。
顾远道身子一下绷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终究不忍再欺负她，“不疼”。
叶绵绵出于羞涩，不敢看自己，要是见到自己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肯定不会问顾远道疼不疼，而是指着鼻子骂他禽兽。
果不其然，水雾缭绕的厕所里传来一声惊叫，“顾远道，你属狗吗？”
没想到你表面风清云淡，实则是个衣冠禽兽。
好像有哪里不对，昨晚是她扑上去的吧？那他也不能这样凶残吧！
远在训练场的顾远道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想必是有人想他了。
三
假期总是来的慢去的快，琉璃阁工作室，叶绵绵鬼鬼祟祟走进舞蹈室，幸好是冬天，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不然她哪有脸见人。
夏天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与进门的叶绵绵撞个正着，“叶绵绵，我正找你呢？”
快十点了才跨进办公室，叶绵绵自知理亏，一张脸堆满笑容道“天天姐，有事尽管吩咐。”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最近工作室不是接了很多商演吗？你多指导一下大家。”
“保证完成任务。”
叶绵绵去到练习室，默默在旁认真观看大家排练，表现都还挺不错。仅有个别动作配合不够连贯，表情过于夸张。
她一一指正，并带领他们反复练习。
舞蹈的好坏根基尤为重要，要呈现一个完美的舞台，必需具备扎实的基本功，这是他们作为舞者每天坚持不懈练习的理由。
工作闲暇之余，叶绵绵打开手机微信，找到“顾哥哥”，发了一句“嘤嘤嘤~顾哥哥威武霸气，害的人家腰酸背痛。”
“顾哥哥”是她今天出门才改的备注，虽有点肉麻，应该是相当肉麻，不过她喜欢。
正在参加工作部署会的顾远道不小心点开手机，再不小心看到叶绵绵发来的消息，惊的手机差点掉地上。
这丫头喜欢耍嘴皮子功夫，说话满嘴不着调，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叶绵绵盯着手机，想象着顾远道看到消息的表情，咯吱咯吱笑出了声。
久久无人回应。
她锲而不舍又发了一句“顾哥哥好不讲道义，将人吃干抹净，便不理人家了。”
依然无人回应。
她不依不饶发了一长串“顾哥哥”过去，附带一排娇羞的眨眼表情。
手机时不时抖动一下，顾远道知道她肯定是闲的慌，打算绝不再打开手机看，右手在手机上反复游走，算了，还是看一眼吧！万一她有要紧事找他呢？
这一看，便后悔了。这丫头他要是一直不回她，她是不是打算就一直胡言乱语下去，思考片刻，“好好工作，别玩手机。”
不讲风情的男人，叶绵绵收好手机，重回工作岗位。
她拖着酸软的身体兢兢业业地工作，把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这一天在她自我感动中逝去。
下班没多久，人已走的差不多了，叶绵绵仍在不慌不忙收拾东西，一如既往等顾远道来接。
她抬手看了看手腕，半小时过去，挎着包慢慢下楼，几乎与顾远道同时到达楼下，坐进副驾驶，嬉笑道“顾哥哥，还是这么准时。”
顾远道瞥了她一眼，忽略她玩味的笑意，淡定道：“安全带系好。”
叶绵绵撇了撇嘴，“你帮我系，胳膊抬不起来。”
顾远道俯身替她系好，车子缓缓驶入下班的车流中。很快到了家门口，两人在楼下的超市买了杂七杂八的食材。
叶绵绵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里感叹：话说这么久了，她好像还没吃过顾远道煮的饭呢？每天她都争着展示她那蹩脚的厨艺，主要还是因为每次她做的菜顾远道都能津津有味地吃完，这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不过今天，他一反常态把她摁在了沙发上，自己跑去弄饭。正好她今天有点劳累过度，也就顺其自然坐在那里欣赏着他的背影。
厨房里一阵一阵香气传来，叶绵绵好几次想冲进厨房，先吃为敬，最后她都忍住了。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忍？
等啊等，终于开饭了。
叶绵绵迫不及待冲到餐桌旁，竟然有她喜欢的麻辣鱼丸，她迫不及待夹了一个塞进嘴里，烫的她差点吐出来。
味道还不错。
顾远道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顾远道心想，你都能发觉我的喜好，我还看不出你的吗？话到嘴边却化作两字，“猜的。”
叶绵绵：“…”
今晚的顾远道似乎格外体贴，做了饭，洗了碗，甚至帮她还打水泡脚。与顾远道面对面侧躺着的叶绵绵盯着对面的人这样想着。
顾远道被盯的有点发麻，手动替她把眼睛闭上，“赶紧睡觉。”
叶绵绵借着他的手往他怀里钻过去，抱着借来的手臂，“好。”
四
幸福可以很简单，叶绵绵的幸福就是每天都能看到顾远道，要再幸福一点的话，就是对着被她气的咬牙切齿的顾远道无理取闹，讨巧卖乖。
偶尔与魏雨茵背地里数落自家夫婿被惯出来的臭毛病，随便与她的干儿子提前培养感情。至于为什么说是干儿子，那是叶绵绵在某一个夜里见到周公时，周公告诉她的，她也真就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说道魏雨茵，那丫头说要趁着肚子还没鼓起来赶紧把婚礼办了，不然穿婚纱丑死了。
这不，今天就是她的婚礼了。
一大清早，屋里就是叶绵绵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的身影。
顾远道悠闲的靠在门边，心道：这丫头，别人结婚，都紧张成那样，要是自己结婚恐怕得晕过去。他悠哉悠哉静静观赏了半天，好心提醒道：“你衣服穿反了。”
叶绵绵正一样一样清点包包里要带的东西，自言自语道“湿纸巾，吸管，口红，定妆粉……，七样，八样。不对呀，茵茵昨天交代要带哪九样来着？额~完了，记不起来了，早知道就写个备忘录了。”
执着于“第九样是什么”的叶绵绵完全没有听到顾远道的提醒。
作为唯一的伴娘，她身负重任，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话，她都能想象魏雨茵一气之下拒绝让儿子认她做干妈的表情。不行，不能这样，到底是什么，她向顾远道投去求救的眼神，昨天他也在场，他肯定知道。
顾远道看她数那几样东西数了好几遍，他很清楚差了什么，看她着急的样子，他还挺享受的，只能任由她数了。看了这么久，心情甚好，悠悠开口：“镜子”，说完指了指恍如梦初醒的人，继续道：“还有你的衣服。”
叶绵绵不明所以，奇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伴随一声惊呼，一道人影迅速冲进卧室，片刻又重新回到客厅，衣服归位的同时，手里还拿着一面小镜子。她将镜子装进包里，拎起要带的东西，抬手看了看表，“走吧！”
顾远道在一旁架子上顺手拿起两个头盔，走到叶绵绵身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一个，径直想门外走去。
今天也要骑小摩托去啊！叶绵绵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讶异。
这丫最近迷上了摩托车，恨不得天天载着她到处兜风，感觉是还不赖，摩托车就摩托车吧！
她小跑跟了上去。
寒冬腊月，婚礼现场，身着伴娘裙的叶绵绵在明媚的阳光下仍然瑟瑟发抖，好不容易熬过了冗长的致词环节后，她光荣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把戒指安全送到新人手中。
缘分这东西是说不准的，像台上的二人，再或者像她和顾远道，种种牵扯，谁又能说的清呢？
叶绵绵看着台上的人，满心感慨。
顾远道替身旁的人披上外套，握住她冻的冰冷的手缓缓摩挲着，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是不是也该把婚礼办了。”
叶绵绵正有此意，“我喜欢中式婚礼。”
“好”。
这一生算来千千万万个日夜，若是没有你，那该是多么漫长而无趣的时光。
还好，你依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