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后她真的把他P进了照片,她也兑现诺言一有空就去他面前晃悠。
都说得到再失去才会痛的刻骨铭心,她从未拥有,仅仅是两个多月时间的相处,她用了六年竟无法忘记。
那时,少年人不懂情,还死鸭子嘴硬,所以弄丢了心爱之人。
现在呢?
叶绵绵在回到家中迷迷糊糊在回忆里度过了一天两夜,顶着一双熊猫眼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回忆这些年似乎从未褪色。
魏雨茵试探的声音从彼端传来:“绵绵,你起床了吗?”
“嗯”
“今天下午4点到5点帮我代个课吧。”
“好”
“你都不问我要做什么吗?”
绵绵心里翻了个白眼,都多少回了,她都习惯茵茵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是周末,她也没事可做,随口一问:“你要做什么”
“相亲!”
“你......”叶绵绵被她那简短有力的两个字惊的差点就不会说话,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一连串的你说完才凑出一句完整的,“你被蓝逸抛弃了,还是你终于看清了那货三五不着调的本来面目,对他的感情荡然无存。”
与她热烈的追逐不同,茵茵带给蓝逸的是润物细无声的感情。说起来这丫头也不容易,用了整整一个大学时光才感化了蓝逸那个吊儿郎当,天生缺乏爱情细胞的货,这么快就要分道扬镳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就是他已经忽视我一个多月了,我想气气他。”魏雨茵回答了她的困惑,“你记得旁敲侧击地把这件事告诉他哦。”
“你们两个人的事就不能内部解决吗?家丑不可外扬不懂啊!”当然叶绵绵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这些年她都不知道帮那丫头坑了蓝逸多少回了。果然,她瞬间话音一转,“回来记得好好报答我就行。”
“到时候你想吃什么随便挑。”
叶绵绵:“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吃的倾家荡产,坐公交回家的钱怎么也会给你留着。”
“你千万不用客气,我走回去都行。”每次只要她还能开开玩笑,魏雨茵就会很安心。
挂了电话,魏雨茵对着电话愣了几秒。
自从顾教官一声不响走后,绵绵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吃一样喝。只是在校园里逛着会突然走神,她以前本是闲不住的人,现在却是能一个人在家坐上好几天,每天吃饭、睡觉、练舞、逗猫。
六年究竟有多长,对绵绵来说她竟觉得那只是一瞬间,一个没有顾教官的一瞬间,而她还有很多个这样的瞬间可以等下去。
二
魏雨茵工作的舞蹈培训班与她工作的地方不远。隔三差五,那丫头就会求她来代课。她心里明白,茵茵是不想让她一个人老是宅在家里。
叶绵绵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一群八九岁的小孩子在舞蹈室嘻笑打闹,这群孩子恐怕以为她就是这里的老师吧!她拍了拍手掌:“好了,各位小朋友,站好位置了哦,我们要开始啦。”
距离培训班不远的商业街上,蓝逸与属下小白并肩往咖啡馆门口走,神情严肃,男子道:“老大,得到消息,犯罪嫌疑人在这里出现。”
小白是今年刚参加工作的,名周白,长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性格大大咧咧,相当自来熟。
追了疑犯一个多月,这次一定不能让他再逃脱。
咖啡馆内,零零散散坐了几桌人。
蓝逸进门便看到魏雨茵正一脸害羞捂嘴浅笑,对面坐了一个男子正夸夸其谈。他脸上怒气瞬间聚集,这么几天没理她,她都学会红杏出墙了。
小白见老大神情不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惊讶道:“那不是雨茵姐吗?”
“不是她是谁!”蓝逸咬牙道。
“老大,你这是...”蓝老大周遭凝聚的盛怒气息将小白快要脱口而出的“被戴绿帽子了?”吓了回去,他看了看魏雨茵,再看了看蓝逸,又看了看魏雨茵,她对面的男子怎么那么眼熟,顿了几秒,低声说道:“老大,雨茵姐对面的那人怎么这么眼熟。”
蓝逸闻言才仔细看向那人,岂止是眼熟。
魏雨茵刚收敛笑意,抬头见蓝逸满脸不高兴地看着他,脸上赫然写着“宝宝很愤怒”五个大字,绵绵办事就是靠谱,这么快他都现场捉奸来了,她装作毫不知情问道:“蓝逸,你怎么在这里?”
对面男子见到来人,起身便跑。两人迅速追过去,魏雨茵一脸茫然跟了过去,这是什么情况,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啊。
一会儿功夫,疑犯被捉拿,小白他们几个带回了局里。
魏雨茵赶到时,蓝逸在原地阴沉沉地等着她,与自己相亲的男子已经被带走了,她气喘吁吁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认识他?”
“刚认识。”
“他就是我们追捕了一个多月的色诱女性的诱骗犯。”
魏雨茵跳过自己差点被骗的可怕后果,“你这一个多月没理我都是在忙这件事吗?”
“不然呢?跟你一样沾花惹草吗?”蓝逸没好气说道。
“谁让你不理我,我只好随便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随便?以前对他多好多温柔,他就不应该心软和她在一起,现在就不会被她套的死死的了,真是一时大意千古悔恨。蓝逸想他要是在呆下去,可能会被她气死,丢下一句“以后长点心!我先回局里处理了。”便冲冲离开了。
魏雨茵:“...”
三
另一边的云城特警支队
夕阳西下霞光满天,训练场上,一群七尺男儿刚刚进行完特训,准备收队。他们整齐排列,汗水沿着他们脖子一路向下,打湿了整件衣服。
顾远道扫了眼众人,沉了沉嗓:“稍息!”“今天就到这里,解散!”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开始丰富多姿起来,慢慢散开。
“这么多年,你带兵是越来越凶残了。”
顾远道闻声回头,脸上浮起一丝难得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苏睿沉默半响,昨天电话里传来那久违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幻听了,再三确认,真的是他回来了。“你回来这么久不去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当初你走的匆忙,都没有好好道别,回来了该好好欢迎才是。”
顾远道:“……”
“你真不打算来安居帮我?”一毕业就被叫回公司帮忙,老头子现在颇有撒手不管的趋势,苏睿想到自己的处境,询问另一个撒手不管的当事人道。
安居科技股份企业有限公司是顾爷爷和苏爷爷合伙创办的,主要经营业务是家具制造,近几年在苏睿的管理下,紧跟时代潮流,在云城名气也越来越大。
“你在就够了,我喜欢现在的工作,不打算换份工作。”顾远道答道。
眼前的好友还是像以前那般一身黑色T恤加墨绿工装裤,只是气质更加清冷了,见他坚定的神情,苏睿没有劝他,“顾老爷子身体每况越下,去年已经只能靠轮椅出行,毕竟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对他有再多的怨,也是时候放下了。”
“是嘛”他漫不经心答道,唯一的亲人,可笑又可悲,要不是他自己何至于只有唯一的亲人?
苏睿想,顾远道的这道伤疤或许永远也愈合不了,他知道他其实比谁都渴望拥有疼爱,只是他放不下过去又怎么去迎接将来呢?
当初,一身是胆的叶绵绵也无疾而终,她来找他时出奇地镇定,只是问了一句“学长,你知道顾远道去哪里了吗?”,他以为她那样的丫头会对着他大哭大闹,他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她,没想到得到答案后她几乎有些奇怪地平静离开。
再后来,他偶尔会在顾家老宅碰到她,他知道她是在等顾远道回来。
“叶绵绵知道你回来了吗?”苏睿还是决定问问,这些年,眼前的人也只给过叶绵绵机会,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他会突然离开,不过有些事情他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别人。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我们之间并无半点关系。”
顾远道立在原地,看着远方的夕阳出了神。
最后一次成功完成任务,他的服役期限到了,便理所当然地回来了。他从不后悔当初参加特种部队,终究都会离开,只是道别与不辞而别之间选择了不辞而别。
苏睿知道再提那些有的没的也于事无补,他走过去,抬手搭在顾远道肩上,“走吧,为你接风洗尘去。”
路子昂处理完事正好出来叫顾远道一起吃饭去,听见要接风洗尘,忙走上前去,“道道,你准备抛弃我去吃独食吗?”
苏睿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道道?他都没这么叫过,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倒是路子昂颇为自来熟道,“在下路子昂,不知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苏睿”
接下来漫长时间里,路子昂和苏睿相互寒暄后,渐渐发现对方都是个不可多得的有趣之人,继而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顾远道成了一个十足的路人,这在他俩心中就跟每天要吃饭一样正常。
四
舞蹈培训中心。
叶绵绵在教室里看着最后一个孩子被妈妈接走,脸上笑意还未落下,就见魏雨茵那丫头蹑手蹑脚推门进来,“这么快就结束了?”
“一言难尽。”
叶绵绵:“洗耳恭听。”
魏雨茵上前挽着叶绵绵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吃饭去,最近楼下新开了一家江湖菜,特别好吃,我们边走边说。”
正值下班高峰期,熙熙攘攘的人群,匆忙地赶路。
魏雨茵边嘀咕边带着叶绵绵出门走过转角,一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餐馆进入视线――水云阁。
“到了,怎么样,看人家这门面装修的,不错吧。”
两人一进门,一个穿着水云纹汉服的女子走上来,微微低头,施了施礼道:“二位客官这边请。”
她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叶绵绵打量了一下四周,朱红色的桌椅,白色的墙面,绘满壁画的天花板,带有龟灵纹的直棂窗,古色古香,“确实不错。”
点好菜后,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叶绵绵:“被当场看到不是正符合你的心意吗?”
“可他丢下我自己回局里了,他就是不在乎我...”
清官难断家务事,叶绵绵相当自觉地闭嘴听她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
一餐饭后,已是晚上8点多。
叶绵绵和魏雨茵慢慢晃悠到公交亭等车。
“车过来了,我先走了绵绵,我妈最近看我看的可紧了。”作为一个本地人,她大学毕业依旧和父母住。自从母亲上次看到某某女生失联的新闻后,老是在她耳边念叨让她早点回家。果不其然,刚上公交,电话就响起,电话那头传来夺命连环催。
叶绵绵挥了挥手,说:“路上小心点。”
忙碌而嘈杂的一天后只剩她自己,早上被打断的思绪又见缝插针般冒了出来--现在她想见他。
魏雨茵离开没多久,开往叶绵绵家的那班车就进站了,她一只脚刚踏上公交,又突然收了回去。继续在原地等了十多分钟,踏上另一趟车。
五
顾家老宅。
叶绵绵也是在顾远道离开后找了苏睿学长,才知道原来他只有一个爷爷,关系还闹得很僵。
她去见过一次后,总是放心不下那个与顾远道眉眼间有些神似的老人,时不时就会往顾家老宅跑。
古老的中式庭院里,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在亭子里乘凉。
“绵丫头,这么晚了还来看我?”
“突然想见顾爷爷您了”,绵绵若有所思,眼神飘散。
“我看你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丫头第一次来的时候说是小远的朋友,来看看他的家人。这些年,隔三差五就跑来这里,这小丫头的心思,顾霆又怎会不清楚。
这些年他们爷孙没见过几次面,他只能通过别人时时关注着他的消息,小远以前就极少回家,现在回来了应该也不会回来这里。
“什么都瞒不过顾爷爷您。”她确实是想来确认看看顾远道有没有回家,她很想见他,真的很想。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看你们自己造化了。”顾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
今夜本是个月圆之夜,可漂浮不定的乌云不依不饶地反复将月光遮挡,夜空时明时暗。
“丫头,送我回去休息吧。”
“好”
看着让病魔折磨的越发沧桑的老人,叶绵绵心中涌起一阵阵悲伤,不忍再看下去,轻声开口道:“顾爷爷,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轻轻关上门。
李婶从屋里出来,见到她,高兴喊道:“绵绵,又来……”
话到嘴边还没说完,见绵绵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小点声。
李婶到是个机灵人,一看就知道是老爷子息下了,立马就压低声音:“绵绵,你来看老爷,他心里可高兴了。”
绵绵走近她,轻声:“应该的”,顿了几秒,转身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叮嘱道:“李婶,顾爷爷身体越来越差了,你要好好照顾。”
“这你就放心吧,我照顾老爷子二十多年了,早就是半个亲人了。”
“那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这么晚了要不就在这里别回去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李婶关切地说道。
“不了,圆圆那胖猫还在家没吃晚饭呢。”
圆圆是她刚工作时,捡到的小猫,那时,它还是瘦瘦弱弱的一只小猫,浑身脏兮兮的,呆在她脚边不肯走。见它可怜,就把它带回了家,给它取名圆圆就是希望它长胖点,现在的圆圆已经太对得起它这个名字了。
绵绵走到前院,抬头凝视夜空,密集浓厚的乌云被夜风扯开一条缝隙,漏出的一束光辉洒在不远处的池塘上。脑海中骤然浮现那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她以为他们之间隔的很近很近了,最终呢?都是她一厢情愿。
顾远道终归不是铁石心肠,与苏睿他们吃完晚饭,不知不觉还是回到这里,回来次数不多,路却依旧记得清楚。
院中的人影他想忽略都不行,她怎么在这里?顾远道不解,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以前他的课表、寝室、训练时间,什么她不是打听的清清楚楚。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冷静理智的顾远道全然忘了是自己突然回家,哪是人家突然出现,别个是一有空就来逛逛好不啦。
绵绵听到响动,向门口看了过去,视线在空中相撞。她呆了几秒后,明明是来看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转身逃走,然而这不争气的脚却挪不动步子。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顾远道已经径直走过她往前去,带着疏离与漠然。她那句即将说出口的“好久不见”被生生逼了回去,六年不见,他们已经生分至此了吗?
怎么回到家中的,绵绵已经记不清了。她盘腿斜靠在沙发上,圆圆在她腿上安静的躺着,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在圆圆肥胖胖的身子上来回滑过。
顾远道修长而挺拔的身影在她心里一直萦绕,他似乎比以前更加冷漠严肃。
愣了一会儿神,她唉声叹气:“圆圆,你说我怎么这么没出息呢!六年,怎么都不能将一个人忘记。明明很想见他,却在看到那疏离的目光后哑口无言。”
圆圆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语,“喵~”应和了几声,小脑袋往她手臂上蹭了蹭。虽然它平时是只只知道吃和躺的悠闲大懒猫,但衣食父母需要安慰的时候,它还是可以卖个萌、撒个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