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那雄威料不到,他的人生败局,会是从与父皇在朝堂据理抗争元妃薨逝死因起始。
父皇与母后合力将天下治理得四海升平,为帝基长存,早就立身为嫡子的他为东宫太子,已有十载。
本来,再过些时日,就该他行监国权,随后登基,统领天下。但这理所当然的顺遂,在他的元妃薨逝后,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那雄威不耐烦地偷窥天色,大梵宫的穹顶,漂浮着几团晦暗不明的乌云,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耳边传来父皇的怒喝。
“胆大包天的逆子!元妃属你原配夫人,她在东宫薨逝,你敢说和你毫无干系?你可知,她的阿爷已在你母后面前哭诉要治你重罪!”
他并不惧怕坐在龙位上的父皇那罗延。
身着肩挑日月背负星辰冕服的陛下,头戴连缀十二颗玉琪的乌纱帽,压住他鬓角的华发早衰。他霍然抬头,晦暗不明的双眼射出瘆人的精光,脸颊上刀刻深的法令纹,凸显出皇权不可侵犯的威严,额头耷拉成团的皱纹,挤压着隐忍的恼怒。
那雄威自认倒霉地撇撇嘴,得心疾身亡的元妃乃母后强令他迎娶,他只是冷落她,何曾有胆陷害她!可恨元妃阿爷平原侯,胆敢诬陷他害死元妃,此等居心险恶的诽谤,足以令他东宫位不保。还不是仰仗有母后撑腰?他愈想愈恨,按捺不住满腹怨气,冲口而出狂妄直言。
“父皇,元妃薨逝,本是恶疾发作,与儿臣何干?父皇岂能听任他人挑唆?再者,儿臣何罪之有?总有一日,儿臣定要亲手杀掉那乱嚼舌根的黄毛老儿!”
“你,你,气煞朕也……”
皇帝那罗延乌纱帽上的十二颗玉琪簌簌颤动,他上身前倾,伸长的右手臂忽而在半空戛然而止,袖身金线刺绣的金龙舞爪抖缩在龙椅扶手,如丧失斗志的猛龙。
“父皇息怒,儿臣知罪了。”
那雄威见忤逆龙鳞,这才唬得慌忙磕头谢罪。步入暮年的父皇,变得喜怒无常,早已不是当年被百官交口称赞的慎行寡言的贤君了。
皇帝那罗延喘息着闭目定神,须臾间,撑开眼皮,寒光闪闪的眼神逼视他穿戴的纹绣艳丽的蜀铠,双掌搭在膝上,语重心长训斥道。
“威儿,历观前代帝王,未有奢华而得长久者。你身为太子,若不上称天心,下合人意,何以承宗庙之重,居兆民之上?”
父皇的老生常谈,那雄威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他强忍不快,埋首诺诺称是。
陛下稍做停顿:“文王克恭勤俭……”
言外之意是他该向文王学习。
封为文王的兄弟那雄略,小他三岁,生得仪表出众,深受母后宠爱,打小就是他的劲敌。说文王节约?他是兄长,比父皇摸得透他的底细——这家伙自十五岁被断定八字太硬克女人后,转换心性,学父皇厉行俭约之道,以孝行博取他们的欢心。
何人不爱坐则华屋,行则肥马?贵为太子,享用奢侈,有何过失?碍于他是兄长,不应编造谣言中伤他,才一味忍让。耳听不明就里的父皇对文王不加掩饰的赞赏,那雄威嫉恨交加,不由冲口而出:“父皇,儿臣是嫡长子,为何要和皇弟相比?”
“反了!反了!崔太傅怎会教出目无兄友弟恭的你?羽林郎,速召崔太傅来问罪!”陛下面色由黄转白,气若游丝仰靠龙椅上,愤恨地捶打额面。
身披黑丝绒斗篷的羽林郎隐身明黄幕帘后,如一头敏捷的黑鹰,快速奔跑离殿。
“父皇息怒,儿臣年轻气盛,冲撞父皇,儿臣甘愿伏罪。”
那雄威见父皇暴怒坐牵崔太傅,后怕地跪爬到龙者位下的白玉栏下,磕头如捣蒜。崔太傅是他的师父,又是宠妃崔婠婠的叔叔,他不愿牵连他。
龙者位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五爪游龙赐予父皇镇定的力量,他倨傲地抬起瘪平的下巴,眼里跳跃着睥睨众生的余晖。
“哼,你要依附皇权,谅你也没这个胆量背叛!”
是,父皇英明,儿臣绝无背叛之心。若不然,遭天打雷劈!”
那雄威已跪得四肢酸麻,不惜赌咒发誓,只盼尽快脱身,回到他的东宫安乐窝。
“念你尚能知错即改,暂且放过崔太傅,退下!”那罗延的双目如死鱼空洞涣散。
“陛下,该喝药了。”双手捧着药盏的白发侍臣韩公公趋步上前。
紫色重幔的空旷殿堂,戴笼冠的年轻侍从碎步奔跑出门,那雄威暗松口气,撑着酸麻的双腿,他躬身后退,逃离欲望深重的大梵宫。
父皇衰老的疲态使他神情振奋,他是来日不多了。待自己坐上“龙者位”,先就得换掉那把笨重巨大的丑陋座椅!那雄威一路思忖,健步如飞出门上马回东宫。
“姽婳、婠婠。”
东宫内烛火幽明,那雄威直奔两妃寝殿,均无佳人芳踪。他私底下自比为上古英明的帝王舜,舜的两位夫人娥皇、女英就是他的姽婳、婠婠。
“太子,两位妃子在西殿祭奠元妃。”姽婳的侍女丁香自暗黑处现身跪下禀报。
“两位夫人真乃本王贤妃,丁香,安顿酒席,令黑虎请慕容侯速来东宫,有要事商议。”
那雄威快步走过甬道,推门进入西殿。殿内是元妃的灵堂,纸扎的白人、白马、白车、白房构建成纸糊的另一个世界。
灵堂气氛森冷,那雄威不禁放缓步伐,正中黑漆描金的棺木,用黄、绿、白三色勾勒出兰花绽放的画面。元妃生前最爱兰花,那雄威从未陪伴过她游玩、赏花,死后,便遂她心意。
宇文姽婳、崔婠婠两位妃子身着孝服,一左一右蹲在火盆旁,焚烧纸钱。
火光映照下,宇文姽婳不施粉黛的鹅蛋脸显得清丽冷艳,崔婠婠的瓜子俏脸粉嫩柔弱,别有一番惹人怜惜的韵致。
“大郎,郎君。”
宇文姽婳与崔婠婠闻声起来行礼,他举起双手,分别按住两人香肩,神色凝重单腿跪下,用火棍拨弄火盆内未燃尽的纸钱。
一股阴风吹来,将火盆内的纸钱刮得像漫天飞舞的黑蝴蝶,在西殿上空翩翩起舞,最后跌落在元妃的棺板上。
“是姐姐的阴灵过来与郎君打招呼吧?”崔婠婠双手合十,垂首落泪诉说。
“人死如泥,妹妹何必轻信这些浑话呢?”战神宇文雄的掌上明珠宇文姽婳嘴角浮现轻蔑的笑意。
“兰儿纯善,此生无缘恩爱,算本王欠你,来世偿还。”
那雄威略有内疚之感,从血缘来论,元妃兰儿是他血肉相融的侄女。初入东宫时怯生生的青涩模样,也有几分惹人怜爱。若不是母后强势插手安排,他或许会爱上她。只怪新婚当晚的梦魇,他抱着她,她的面容幻化成母后发怒的模样,他惊悚得落荒而逃,再也不愿靠近她。
那雄威接过装纸钱的竹篮,全部倾倒进火盆,燃起的火舔舐纸钱币,熊熊火焰照得灵堂红光闪闪。
“走罢,兰儿素爱清静。”
火盆的纸钱化为泛白的灰烬,那雄威直腰起身,率领他的两位夫人踏进用膳、议事合用的文华殿。
殿内有暖香流动,是从镌刻蟠龙纹的白瓷博山香炉传出来的龙脑香,那雄威鼻窦吸入这股阳气充盈的奇香,郁结在胸的阴霾一扫而空,兴冲冲踏上他的独尊席位。
侍女丁香与婠婠夫人的侍女春栀,早已在食案上摆好镶金边的白玉杯,白瓷鸡首酒壶。生性豪迈的那雄威是无酒不欢的人,何况又从父皇那受了半天闷气,吸了元妃灵堂的冷气,喝顿酒,祛风驱邪,正当时。
“郎君,元妃阿爷刚离去。”
“他是想来兴师问罪?”
崔婠婠坐在他的左侧,撩起织锦云纹缎面的衣袖,纤纤如葱白的玉手执起酒壶为他斟酒。
“大郎,今儿小酌即可。”
右侧的宇文姽婳,从盆中夹起块风干的鹿肉喂他,不忘叮嘱道。
鹿肉耐嚼,佐酒最佳。那雄威吞下鹿肉,暗自思量。元妃好摆布,就她老子不好料理,把女儿死因推到自己头上,惹怒母后,阻碍他继承皇位。除掉他,才一了百了。转而怜悯元妃才新亡,再加害她阿爷,又觉良心不安,还是暂缓下手。
“郎君,国丈恸哭不已。郎君可要登门看望,以取孝名?”
崔婠婠低眉顺眼,咬住樱桃红唇,很是楚楚动人。那雄威不以为然地拍下她肩,崔婠婠个性良善柔弱,管理家事尚可,她的建言,权且听听就好。
“妹妹多虑,大郎尚有要事处理,岂能顾此失彼?”
宇文姽婳继承了战神宇文雄的胸襟,看得深远。那雄威赞赏地捏紧她的手,平心而论,个性刚烈、马上骑射功夫了得的宇文姽婳更懂他心。
娥皇、女英姐妹辅助舜,一位对外耕种农田,一个对内治理家务,他已作相似安排。
“黑虎归来否?慕容侯到否?”酒过三巡,那雄威就开始焦躁起来。
旧年白露为霜节气,他宴请母后赏花,母后将大舅舅慕容中、二舅舅慕容英、三舅舅慕容天一并请来同述亲情。那是他与三舅慕容天初次相见,三舅在酒席上喝得不觉得身趔趄,不觉得醉迷糊,言语顶撞了母后,惹得母后中途愤然离席。大舅、二舅跟随母后远去,就留下三舅慕容天一人,身为东道主,他只得作陪。没想到,他与原是饮酒欢歌性情英雄的三舅相谈甚欢,直至喝到酩酊大醉。
自那以后,母后不待见三舅慕容天,草草敷衍他,封赏他一份闲职,一个显赫的虚名:慕容侯。
夜风吹拂,冷意袭人,崔婠婠接过春栀递来的丝绒斗篷,细心替他披上。
“白露秋风夜,一夜凉一夜。”
如银月色,洒在殿外庭院的双色鸳鸯美人蕉花,留下一抹斑驳清辉。面色潮红的那雄威手执酒壶,痴痴凝望美人蕉的花枝,随口吟出“不见美人蕉花开,不晓白露至。”
“太子殿下,慕容侯到了。”
身手矫健的黑虎跪在阶下,朗声禀报。
“三舅,想煞雄威了。”
那雄威来不及套上鞋履,欢喜得赤足下地,跨出门槛热烈相迎。
他的这位三舅与两位舅舅个性迥然,他豪迈,且不畏惧皇权。他义气,有义薄云天的胸怀。
“大郎,一别数日,遇酒即酩酊。”
伟岸高大的慕容侯站在玉石阶下,一袭臧红袍,衬得他丰姿神秀,尤其剑眉下一双碧绿如翡翠的眼珠,透出流光溢彩,彰显他高贵血统的不凡出生。
“君知我为谁。三舅,白露悄然至,美人蕉已绽。”经过美人蕉旁,他顺手摘下红黄相间的双色美人蕉,调皮地在鼻端作陶醉状。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慕容侯低头嗅着美人蕉的花蕊,碧绿的双眼闪过一泓清泉,那雄威亲热地挽住他胳膊,两人并肩入室,相对而坐。
“三舅所指的伊人,可是婠婠?”
那雄威故意将崔婠婠推坐在慕容侯身旁伺宴。
三舅慕容天屡次醉酒后,对婠婠念叨这句话。他可不是父皇,小家子气得很,他要慷慨大方。若不是婠婠为他生下三个儿子,他自然拱手相让——君子当乐成人美,况且三舅是日后稳固自己帝位重要且信任的虎将。
“迅风拂裳诀,白露沾衣襟,婠婠参见慕容侯。”
崔婠婠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她的嫣然巧笑,在此时灯下,胜过黑发插戴金镶玉步摇清艳绝伦的宇文姽婳。
慕容天忙不迭搀她起身,双目动情凝视她俏丽的小脸,久久不舍移去。
“三舅,若你不嫌婠婠是雄威三个儿子的阿娘,今夜,本王就将婠婠赐你如何?”
那雄威压抑些许酸意,忙举起盛满碧波荡漾的玉杯岔开三舅灵魂出窍的时刻。酒,以水的状态流淌,以火的性格燃烧,真是欢情纵意的尤物。
“哈哈哈,能与心仪的女子共度良宵,真乃人间快事!”
慕容天潇洒地大笑着爽快接手。那雄威只得顺势拉起崔婠婠的手交到慕容侯掌心,显出即将为人王者的大气:“婠婠,今夜可得好好侍奉慕容侯,以后,咱们可就是亲上加亲了。”
“慕容侯谢过殿下恩赐,刚才的妄语不过是戏言,臣日后甘愿为太子殿下效力。”
哪知,慕容天止住笑声,神色庄重放下崔婠婠的纤手,转而向他纳头便拜。
看来,这三舅慕容天果真不是富贵能淫的粗莽匹夫,那雄威暗自窃喜,未竟的帝业,能有三舅死心塌地地辅佐,他该高枕无忧。
“三舅,陛下龙体欠安,当是熬不过这冬了。”
说笑之后,言归正传。那雄威让两位妃子及随从们统统回避,亲自俯身为慕容侯斟酒。
“太子东宫位牢固,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还有何忧心?”
慕容天神色舒展,与他交杯换盏,推心置腹。
“三舅以为,母后势力如何?本王不惧父皇,可不得不忌惮母后,她老人家一贯与本王不和。”
那雄威浓眉皱缩成团。元妃薨逝,对他大不利。母后平素就怨他风流多情,另娶宇文姽婳、崔婠婠两位妃子,冷落元妃,因此落得不孝骂名,借机疏远他。
“皇姐?她可是继承慕容家族睚眦必报强大基因的女王!她比陛下还略胜一筹,陛下把持朝政,她统领后宫!虽是同父异母血亲,奈何三舅我与她天性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自诩三斤酒量的慕容天,连连饮下数杯酒后,灰白的面颊泛出红晕,碧绿的双目透出血丝。
“是啊,母后就是困扰本王的心病。三舅有何良策?保佑本王平稳继位?”
当务之急,唯有继承大统,母后的存在,对他才不是威胁。按现下局势,他这太子位当是固若金汤:他的夫人崔婠婠是清河崔氏望族崔太傅的长兄之女,文有崔太傅;武也有本为战神,现则加封为大将军的岳父宇文雄、三舅慕容天又是出将入相的狠角色,如果定要说缺憾的话,那就是缺乏后宫母后这方的支持。
那雄威清楚扰乱于心的烦恼本质,只是意难平。
“获取人心。术有专攻,这是三舅不擅长的术,可向崔太傅讨教。他是前朝崔如素,绰号‘崔狐狸’的儿子,谋略过人。”说完,慕容天抓过盆中鹿肉脯,抛入嘴中大力咀嚼。
“ 人心?”那雄威不置可否,他以为只需要赢得父皇一人的人心,便能高枕无忧。他自负能讨好世间任何女子的芳心,除却母后。
那雄威苦恼地高举酒壶,张嘴吸入粮食发酵后散发的醇香烈酒。
“这,三舅更无能为力了。”慕容天嘶嘶冷笑摇头,闷头饮酒。
那雄威点点头,他清楚个性耿直的三舅不屑用谄媚手段笼络母后获取富贵,他也何尝不如此思忖?权力的博弈,本应是男人间的厮杀,女人掺和徒增内乱。
“太子,巩固皇权的核心是军权。你统领的军队太弱,需要加强。可由你的岳父宇文大将军出面,向陛下请求增援。”喝得醉意朦胧的慕容天,临别前,拉住他的手,提醒他。
那雄威没太在意,送走慕容侯,他头重脚轻飘然迈向寝殿。今宵这顿酒,喝得尽兴!他得好好放纵一番,以慰劳白日挨父皇责骂的疲乏肉身。
“婠婠,姽婳,本王幸得有你们陪伴身边。他日继承皇位,赏你们贵妃封号。”
芙蓉账内,那雄威躺在两位妃子中间,心满意足地左拥右抱。
“不是皇后吗?郎君?”崔婠婠淘气地追问。
“皇后只得一位,到时看谁运气好,本王就封赏谁!”
“大郎说话可要算数?”宇文姽婳将头枕在那雄威手臂上,抽出她的手,为他捋顺凌乱的头发。
“本王自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人答应你的事都不算数,只有你自己能做主的事才算数。”
“是皇后娘娘的口头禅呢。”崔婠婠记忆好。
“睡吧,明日早朝,尚有许多事处理。”
丁香放下幕帘,春栀子吹灭烛火,至暗时刻的黑夜到了。
晨起,朝霞的万丈光芒穿透幕帘,喷薄出绚丽的光影,昭示出这将是个好日子。
那雄威着意选了色泽朴素的丝织绸袍,穿戴齐整后,上马直奔大梵宫,他要去给父皇请安。
下马后,穿过铺满汉白玉大理石的殿堂,走在两旁威风凛凛如雕塑般纹丝不动的卫兵队列间,他刻意放缓脚步,体验行走在刀枪丛林中唯我独尊的王者气势。
大殿上,身穿明黄新朝服的父皇气色不错,文武百官黑压压跪拜在地,那雄威叩头行礼后,退至岳父宇文雄身后。
“宇文大将军,朕身边的守卫需要增援,你看,把慕容侯的队伍调遣过来可好?”
那雄威乍听父皇发号施令,顿觉不妙,怎会这般巧合?三舅昨夜才提醒,是父皇得到什么信息了?要减少三舅的兵力?那雄威不由怨恨昨夜贪杯误事,该预先向岳父告知。不然,三舅的队伍派遣到父皇身旁,他这太子身旁的护卫武力遇上劲敌,可就毫无还手之力。
“陛下,臣以为,羽林郎的队伍已是帝国最强盛的战将。反之,东宫太子守卫薄弱,身为太子,他无得力的武将在侧,依臣建议,应将慕容侯的队伍分拨给太子,以固东宫正位。”
宇文雄的回应,正中那雄威下怀,他向岳父投去感恩戴德的一瞥,意外与父皇冷峻的眼神相遇,忙低头仓皇躲闪。
“崔太傅以为如何?”父皇面上看不出有何不妥的表情。
“陛下,宇文大将军所言甚是。”崔太傅鹦鹉学舌将大将军宇文雄的话重述。
那雄威听得心花怒放,面上不敢有任何流露,前车之鉴,他不再向崔太傅偷窥,唯有保持冷静,直视地面的大理石花纹。
“众位大臣以为如何?”父皇面无表情,冷漠凶狠的目光一一扫过朝堂文武官员,沉声发问。
“臣等均以大将军所言甚是。”
文武百官齐刷刷跪拜,空前的团结一致,那雄威得意地几乎要失态高呼,人心,他已经获取百官的人心了,帝位触手可及!
“看来,太子深得民心嘛!崔太傅,太子真是你调教的好学生!”
龙位上的父皇咧嘴笑了,嘴角的纹路扯动得有些牵强。那雄威心里咯噔一下,父皇老谋深算,此话不知是恭维还是讽刺?
“陛下,太子光有人心有什么用?倘若德不配位呢?”
那雄威听见晴空万里出现一记闷雷,轰得他晕头转向,他平生最忌惮的母后,在众多宫娥的簇拥下,如九天神女乍然惊现。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
文武百官集体转向她,掀天揭地的呼声,震聋那雄威的双耳,母后,是在公然向他宣战!他两腿发软,惊惧地跌跪到人头攒动的百官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