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薛美杉有些费力地睁开眼。

窗外依旧下着雪，天色苍茫，有两束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窗口打进来。

福尔马林（甲醛的水溶液）的味道有些刺鼻，薛美杉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牵扯得胸腔和脑仁都疼，嗓子也不舒服，像被细砂纸打磨过一般。

薛美杉蜷了蜷身子，又想睡。

“美杉姐。”背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薛美杉扭转了身子，“米琪。”细若蚊声。

姜米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终于醒了！”

薛美杉又咳了一声，“提案没过吧？”

“嗯。”姜米琪点了点头，“不过……”

还没等姜米琪说完，薛美杉便低笑道，“没过也好，总算是解脱了！”嘴唇干裂而苍白。[受害者心理的典型特征之一，遇到困难轻易放弃。]

NAP.L是一间知名的化妆品公司，三个月前，FAVOUR拿到了NAP.L公关供应商的竞标机会。

这三个月来，他们无日无休，希望能拿下这个案子，结果还是失败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她就终于不用再面对黎南行了。

FAVOUR成立三年以来，承接了不少公关项目，但是从未像这次这么艰难过。

她想，她和黎南行，可能是有些犯冲。

姜米琪赶紧摆了摆手，“下午我们正在开会，黎总接到了你的电话，然后我们就都去你家了，所以提案要下周再过一次会。”

薛美杉一听，原本苍白的一张脸瞬间就泛起红晕。

昨晚，她喝醉了，但是喝醉之前的大部分情形她还是记得的。

从酒吧出来后，她光着脚走过一条小街才打到车，然后下车的时候，又跌了一跤，弄得满身都是泥水。回到家，她坐在地板上又开始喝酒，把剩下的半瓶红酒都洒到了身上。

薛美杉抬起一只手遮住脸，她觉得昨晚简直就是她整个人生里最至暗的时刻。

姜米琪见薛美杉这个样子，忍不住低笑道：“黎总好像很关心你。”说完，眼角还向床尾扫了一下。

薛美杉霍地一下坐起来，果然，就对上了一双冷森森的目光，她没有想到，黎南行竟然就站在病房里。

薛美杉赶紧把漏在被子外的脚抽回来，然后又下意识摸了摸头发，再是肩膀。还好，衣服已经换了，不是她昨晚那件裹了一身泥的露肩小礼服，只是头发有些干枯蓬乱。

薛美杉万分窘迫地把膝盖屈起来，“黎总。”

黎南行站在窗边，一言不发，不知是背着光的缘故还是他确实是很生气，总之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看。

薛美杉更加局促不安，“黎总，不好意思。”

她想，他这样冷着脸估计是怪她耽误了他一下午的时间，其实不只是今天下午，还有这三个月，他们频繁出错，还屡教不改。

黎南行伸手从椅子上拿起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然后抬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语气冰冷，“FAVOUR如果决定退出，麻烦在下周一前，通知陈艳玲。”

陈艳玲是NAP.L化妆品的市场总监。

黎南行推门的力度有点大，门被弹回来的时候，带进了一大股冷风，冷风扫过薛美杉的脸，她感觉脸上疼，眼睛也疼。

从昨晚接到陆涵的短信到现在，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现在却忽然很想哭。她目光漠然地向前看，却仿佛看到了自己——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站在广漠的荒原上。

所有的人都背离她而去，蓝庭轩背叛她、乔潜欺骗她、陆涵无视她，而黎南行也开始厌烦她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