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韩小天,出生于1989年4月8日!换算成阴历的话,那就是三月初三。
在我们的传统印象中,鬼节只有三个,分别是清明节、七月十五还有十月初一。
但是还有一个很多人不知道的,那就是——三月初三。
我们家乡有句谚语“三月三,小鬼撂青砖”!
三月初三、七月十五,均属于阴阳、轮回路上的界限宽松之时!有所不同的是,虽然这两天夜里,鬼门都是大开着,可那七月十五是鬼魂从阴间来到阳间之时,而三月三却是那阳间之人来到鬼市。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两天出生之人,由于浑身骨骼经脉遭受阴风荡涤,就会形成一种特殊的体质,有时候会招徕一些阴间好兄弟。
而我的名字当中的“小天”两个字,是我的姥姥给取的。
我的姥姥是个神婆,神婆这个职业,从祖上传到姥姥这里的时候,已然经历许多代。
姥姥家的大门上,至今还挂着这样的一副对联,“上联是:看香、卜卦、望风水;下联是:过阴、问米、加驱鬼。横批——就等你呢!”
姥姥他们祖上不是正规的道教传人,不属于茅山派,也不属于出马仙,他们这一脉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做——陆判宗!
据传,此宗的开山祖师便是那阴曹的判官——陆判!但是由于陆判创立的宗法过分地透露天机而被天庭封杀,最终只留姥姥这一脉,传延至今!
由于姥姥职业的特殊性,老妈不太想让我多跟在她的身边,但她和老爸在我小的时候工作繁重又加上奶奶身体不好,所以无奈之下,只有把我交给姥姥照看!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姥姥家的堂屋里面终年香气缭绕,前来看香问米的人络绎不绝,而每当姥姥闲下来的时候,都会带我坐在院子里面晒着太阳,悠悠地讲起了太姥姥的事情:
我的太姥姥叫张玉仙,生于1896年,也是一个神婆,并且年纪轻轻就闻名十里八乡。
张玉仙20岁的时候,正逢旧中国的军阀割据时期。兵荒马乱的年月,最重要的不是银元,也不是门第,而是——枪!
今天你有枪,再组织几个散兵游勇,就可以自立门户,割据一方。
称霸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抢。
抢钱抢粮抢女人,只要是能抢的,全部都纳入囊中!而张玉仙所在的村子,也经年累月遭受兵匪之祸。
兵匪进村,第一件事,就是敲锣召集全村之人,号令交粮,趁机再看看哪家的媳妇比较俊俏,轻则被抢去当“老总夫人!”重则就要被掳去犒赏全军。
张玉仙出嫁后,在村中曾有一好友,名叫二凤,人长得极为端庄,但自古红颜多薄命,就是因为长得美才被一伙子兵匪在麦地里给活活糟蹋了。
当时玉凤男人就在旁边,拼了命要救自己媳妇儿,被兵匪中的头子开枪爆了头,那红白相间的浆液,顿时喷洒在了麦地里。
当天夜里,二凤就在自家的房梁上上吊了,当张玉仙赶到的时候,她的身子就在那屋子里面来回地荡着,整个人都“凉”透了。张玉仙把她放了下来,抱着她的尸体哭了整整一晚上……
第二天,兵匪头子耀武扬威地在村里面溜达着,和张玉仙碰了个正着,张玉仙年轻的时候虽不是沉鱼落雁,但也算是比较标致。
兵匪头子眼馋的紧,走上前去便想动手动脚,张玉仙非但没有恐惧,相反却在嘴角漾出了一丝阴冷地笑意,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你该死!
兵匪头子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顿时气得跳脚大骂,老子我他妈带领着百十杆枪百十多个人的队伍,你他妈一个乡下的野丫头竟然敢骂老子,看我不崩了你!
可当他举起枪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是动不了了,四肢仿佛石化了一般,那手指也是紧紧地贴在了扳机上面,只要稍微用力便可叩动,但却挪动不了分毫,登时怔在了原地,张玉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此一眼他已是瑟瑟发抖,心中仿佛有千万道冰凌划过。
一夜过后,初冬的天亮的迟。早上的众人还在梦中,就听到了一阵杀猪似的嚎叫,紧接着张玉仙家的大门便被擂地山响。
四邻皆惊,开门之后,看到那往日里威风凛凛的老总此刻跪在了张玉仙的面前,抱住她的一只腿,磕头如捣蒜,直呼,仙姑救命!
待看清他的样貌,众人皆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他的眼窝已然深深地塌陷了下去,头顶的军帽也不翼而飞,头发凌乱,嘴唇青紫,衣衫不整,在脖子上,还可以看到两排青紫的掐痕以及牙印。
并且那牙印不像成人所咬,倒像是孩童那细利的牙齿所留,玉仙世代从事看香问米,自然通晓巫蛊之术,见此情景,众人心中明白了八九分。
玉仙凛然地将自己的腿从“老总”环抱中抽出,“咚”地一声将大门紧闭,兵匪们纷纷跪地,大门始终没有再开。
姥每每给我讲到此处总是唏嘘不已,可每每听到这里,我都要向姥姥询问,那兵匪头子的脖子上面的孩童牙印到底是怎么来的,可每次姥姥总是避而不答,以至于这个疑问一直留在我的心里。
姥姥此时只是摇头轻叹,“嗨,她自知寿限已到,给人卜卦问米,那都是泄露天机的事情,定是不得善终啊……”
姥姥脸上的皱纹仿佛交错的地图一样纵横排布着,那细竹枝一般的手指突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小天儿,当我的接班人吧!”
我听完心中大惊,瞬间把手抽回,我突然发现姥姥的眼睛现在竟然呈现出一种红色,就仿佛红宝石一般亮晶晶的,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当她的接班人”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自幼生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一个好少年。
“呵呵,没事儿,但是姥姥提醒你一下,即使你不当我的接班人,但是你的身上流的还是我们‘陆判宗’的血脉,有些东西该躲得终究躲不掉,如果当你真的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
姥姥说到此处,眼光骤然收紧,又神秘一笑,“你可以把你把你的舌尖儿咬破,吐一口血到那东西身上,那叫真阳涎,一般的东西,咱们陆判宗的血脉,还是震得住的,前提是,你还是个童男子儿!”
姥姥说完,大笑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那时的我,尚且年幼,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童男子”,但这句话,我却结结实实地记住了,因为姥姥反复在提及。
有些时候,我甚至还会把舌头直直地伸出来,看看那舌尖儿处有什么不同,可看来看去,也觉得和普通的舌头没什么却别,便把这句话权且当做一句玩笑话。
我从来没有将姥姥的话当真,这故事应该就是她们这群神婆们在茶余饭后编造出来的桥段,我怎么会听信如此谎言,想到此,我不禁嗤之以鼻,甚至开始抵触我的名字。
可就在我十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情才让我明白,或许姥姥的话,并不全是无稽之谈。
那是我四年级的暑假,有位陌生中年男子来到了姥姥家,据姥姥介绍,这是她娘家那边的人,我要喊表舅。
这位表舅一看就是极为纯朴之人,操着浓重的乡音,并且给我们带来了家乡的土特产,姥姥也很开心,许久未见娘家之人,现在见到了,也觉得十分亲切。
但表舅却显得心事重重,未说几句便簌簌落泪,而后便低下了头,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而后讲起了村子里面发生的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