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武汉相亲记-2-

第一位相亲对象是名护士小姐，在同济医院急诊科工作。高瘦，皮肤雪白，说话和走路都飞快，像要去赶考场似的。

她的脸上一直充满笑意，不算灿烂明媚，但也表象开朗。对我来说，这种笑是她身上唯一强烈的部分，仿佛是一种经过训练的技能。皮笑肉也笑，却不带丝毫愉悦之意。可能只有目光敏锐或经过同等训练的人，才会明显感觉到这笑中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体内被压迫的一股积怨。

我们在江汉步行街的一家咖啡馆坐了不到半小时。她后来半捂着鼻，不停地斜睨旁边桌子。她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停止过，与那不快的眼神凑在同一副面孔上，就显得格外扭曲起来。

还好，邻桌烟民很快领会，尴尬地熄灭烟头。

后来护士小姐突然说有事，马上就起身要来，匆匆就提了包往门口行去。可我面前的咖啡还没喝完呢。不再有交集的人，人家似乎基本礼貌都懒得讲了。

她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转回来，认真问了我一句，“江先生净身高多少啊？”

“一米七七。”

“哦，那其实也不算矮啦！我一个姐妹正在找男朋友，她可高了，有一米七四，不过她很瘦的，模特身材呢！呃，据目测，你的BMI值肯定大于24吧？现在的女生都喜欢偏瘦的，而且肥胖不利于健康，你要注意适当控制一下饮食啦！”

我安静地听完她友好的建议，然后，我条理清楚地修正，解释说，“BMI值24，属于超重，肥胖的标准是28到32。我的BMI是22.8，肌肉太多，脸圆，所以，不好意思，我显胖，且超重。”

“啊？——哦！”她愣愣的，听完却还不走，且近一步，端正地站在我面前，打量着我的脸，继续又问，“那，一米七七先生，哦，不，江先生，那你之前做什么工作的？”

我这次并没再回答她，而是缓缓从羽绒服口袋中摸出烟和打火机来，悠悠地给自己点上。

她见此状明显有些吃惊。在我优雅地吐吞一口烟雾前，她极小声地说了声“再见”后，像闪电一样从我眼前消失了。直到消失那瞬间，我依旧清楚看见，她脸上保持着那种似乎经过训练的笑意。

从头到尾，她没有问过我喜欢什么。我们没有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