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霞满天,点燃了整个天际,苍穹之上,一头雄鹰展翅翱翔,剑羽映着这将落的夕阳,金光闪闪,更添几分俊伟。
鹰背上,诸葛天负手而立,目光深邃的看向前方,一身黑袍猎猎作响。其身后有一对男女,男子平躺于鹰背之上,双目紧闭,似是睡去。那女子坐在旁边,看着男子,目光中露出复杂,隐隐的竟是有一丝怜惜。霞光照映在她明艳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娇媚。这对男女自是陆涣与诸葛莺莺了。
却说方才陆涣离开姜轻雨,随诸葛天乘鹰而去,飞行不久,陆涣便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顿时人事不省。见陆涣如此,诸葛天不由皱了皱眉,随即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得了老夫丹药,竟不运功调养,反而将其压制,虽骗过了老夫,但自己却是伤势更重。”但见女儿莺莺看着陆涣的眼神中隐有关切,诸葛天不由暗叹一声,缓缓渡去一股灵力,以缓和陆涣伤痛。待见陆涣呼吸渐渐趋于平稳,诸葛天便不再管他,转身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诸葛天与诸葛莺莺其实那日一直跟着陆涣,其带着姜轻雨力抗追兵,跌落断崖都被他们看在眼中,只是并没有出现。静静地看着陆涣是如何照顾姜轻雨,如何保护于她,不知不觉间,诸葛莺莺觉得这个男子似与平时所见的那些“道匪”很不相同。他没有满嘴的正义道德,没有一副领袖群伦的姿态,有的只是一种矢志不渝、锲而不舍的精神。此刻看着这坚毅的男子躺在身边,诸葛莺莺的心不由一阵急跳,神色一会儿迷惑、一会儿柔和,喃喃低语一阵,又蹙眉轻叹几声……
诸葛天察觉到女儿的异常,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陆涣已经不知昏迷了多久,此时的他头疼欲裂,浑身酸痛不已,却是慢慢的有了知觉。忽觉口渴难耐,陆涣想挣扎着起来,只发现是一动都不能动。突然似有话语声隐隐传来,却是一个女子,只听她道:“爹,他、他几时会醒?”
这时就听到一个声音低沉道:“应该快了,既然他也算是半个魔族之人,我自当会尽力的。”
“啊!”少女惊道:“他,他真的是……”
随后却是话语声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了。许是幻觉吧,陆涣如是想到。不知过了多久,陆涣忽觉口中似是流入了一股甜甜的汁液,清凉可口,顺着咽喉滑入腹内,一道道灵气在四肢百骸内游走,很是舒泰。渐渐地有了一丝力气,陆涣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张美丽的脸庞盯着她,见他醒来,不由露出了笑意,正是诸葛莺莺。
只听诸葛莺莺喜道:“你醒来了?”吐气如兰,丝丝气息轻拂到陆涣脸上,痒痒的,他不由眉头轻皱了下。诸葛莺莺见陆涣皱眉,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呀”的一声俏脸不由熏红。原来此时她才发现距离陆涣是那么的近,甚至能看见他清澈的眼睛中倒影出自己略带慌乱与羞涩的面颊,她赶忙站起身来,急急地向外跑去。看着诸葛莺莺的背影,陆涣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正在这时,诸葛天走了进来,却不见诸葛莺莺。他看见陆涣已醒,微微点点头,道:“小子,感觉如何?”
陆涣微笑道:“谢前辈救治,感觉好多了。”
诸葛天蓦地面色一沉,冷哼道:“耗费了老夫那么多灵气仙液,若是再不好,老夫倒还不如拿去喂狗。”
陆涣苦笑不已,随即道:“不知前辈带我来此所为何事?”
诸葛天摆摆手道:“算了,你且好生休息,待伤势大好后再说不迟。”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陆涣不由心中疑惑,方才询问诸葛天时,明显见对方眼中有一丝犹豫,心想此事当不寻常,却又没有一点儿头绪。正想着,陆涣只觉疲累不堪,脑海一阵眩晕,赶忙停下繁复的思绪,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皮越来越重,竟是睡着了。
就这样,陆涣在此地已经不知不觉一个多月了,初时的几天陆涣很虚弱,还不能下床。每日也只有两三个时辰清醒。每当醒着时,诸葛莺莺都会在他身边,喂他那灵气仙液,陆涣也每次都会静静地看着这个仿如精灵一般的少女,弄得诸葛莺莺总是俏脸红红。
渐渐地,陆涣可以下床走动了,出得屋来,只见这是一个很大的村落,村民服装就如同那日在毒龙山脉所见的那些村民一般。初时村民们对他很有戒心,但慢慢地村民们发现这个“道匪”似乎很与众不同,待人有礼,还隐隐有几分亲近之感。淳朴的他们也渐渐接受了陆涣的存在。
这一日清晨,阳光明媚,陆涣在屋内运功调息了一夜,伤势已然无碍。忽然屋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却是诸葛莺莺走了进来,只见她面带微笑,伸手递给陆涣一个鲜红的果子道:“陆大哥,给你。”
陆涣接在手里,咬了一口,但觉一股气息涌遍全身,说不出的舒畅。像是灵力,但又截然不同。陆涣不由奇道:“这是什么果子,竟然如此神异?”
诸葛莺莺眉目含笑,轻轻道:“这是天机果,可以补充寿元之力,陆大哥伤势虽然好了,但那日损耗寿元之力太多,对以后修为恐有影响。可惜只有一颗,不知道够不够。”
“天机果?”陆涣暗道:“仿佛在哪里听过。是了,昔日风天易给他讲述那‘山河变’损耗寿元之力时提过,说此果夺天地之造化,吸收万物寿元而成形,很是稀有。曾在震州南部传闻有人见过,只是此果周围必是魔兽无数,寻常之人难以接近。”此刻乍见此果,不由目露惊奇,抬头向诸葛莺莺望去。发现眼前这少女脸色有些苍白,额角还隐隐有汗珠。忽而似是想起什么,拉起诸葛莺莺的手,只见手背之上满是伤口,方才陆涣并未注意,此时一看,聪明如他又岂会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心中一阵怜惜,看着诸葛莺莺,轻声道:“莺莺,谢谢你!”
诸葛莺莺尚是头一次听闻陆涣这样叫她,不由一愣,随即满脸通红直到耳根,轻轻地摇摇头,低声道:“陆大哥,爹在祭坛等你。”说完便匆匆转身出了去。
陆涣望着手中那半颗天机果,心中忽然浮现出一张灵动秀丽的笑脸,但就在瞬间,却又是变成了一张冷艳的脸庞,眼神温柔的凝视着他。陆涣不由得心里一痛,回过神来,轻轻道:“轻雨……”旋即又摇了摇头,甩开所有的思绪,出门向着祭坛走去。
祭坛位于整个村子的正中央,不大,但是很高。沿阶而上,只见四处刻有复杂难明的符文。祭坛顶端,是一处圆形的平台,上有一尊巨大的雕像,头生独角,眼睛狭长,高大威猛。诸葛天正面对雕像,静静地站着。
初一看见这雕像,陆涣只觉的热血沸腾,似是有个声音自远古而来,向他的灵魂发出召唤。陆涣心下奇异,忙定神压住这奇怪的感觉,不再去看这雕像。
这时就见诸葛天转过头来,看着陆涣道:“看来你已经大好了。”
陆涣点点头,一抱拳道:“多谢前辈照顾。”
诸葛天盯着陆涣看了半晌,却是大笑起来,道:“你这小子有意思,你们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修,哪一个看见我们不是喊打喊杀,你倒好,那日对我手下几乎没有下杀手,对老夫也以前辈相称,却不知你那些师长同门看见后又是个什么表情。”
陆涣道:“本来我和其他人一样,认为魔道丧尽天良,嗜血成性,岂料自那日在毒龙山脉所闻所见,却是不由产生了疑惑。”见诸葛天含笑点头,陆涣不由问道:“前辈,可否告知与我魔道究竟是怎样的?若我先前所见是真,那究竟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诸葛天望向祭坛下面的村子,道:“你看此地之人如何?”
陆涣淡淡道:“淳朴善良。”
诸葛天道:“不错,他们是我的族人。和天下所有人一样,他们辛勤劳作,非常的质朴善良。”
“族人?”陆涣不由疑道。
“不错。”诸葛天傲然道,“我魔道中人并非如那些道修一般,没有门派,没有界限,没有内斗。天下魔修亲如一家,其中多为上古传承魔族,但也不乏普通之人。这些普通人中多数是孤儿、难民,为我魔族所救,自愿入我魔族,娶妻生子,生活下去。”
陆欢更是疑惑,道:“既如此,那为何还会有正魔之争呢?”
诸葛天道:“自上古大能开辟仙界,八州灵气涌入上界,下界灵气急剧减少,为了争夺灵气,下界修士便有了第一次大战,人族魔族之争就此开始。加之仙界分裂为魔、道、魂三界,斗争自上而下愈演愈烈。其中是非对错实在难以辨清。”
陆涣尚是首次听道这些足以骇人听闻到消息,不由疑惑道:“照前辈如此说来,那魂修为何又能置身事外?”
“魂修以魂入道,不需灵气,只凭地阴之气即可,自不会威胁到那些所谓的正道之士们。”随即诸葛天看了陆换一眼,接着道:“不过那些道修也恁的虚伪可恶,本来我族当年战败,便已退出纷争,但他们依旧假借正义之名,多年来找寻我族踪迹,欲绝灭之,实在可恨!”
陆涣听闻这些话语,望着远方,久久不能平静。诸葛天见陆涣默不作声,不由摇摇头,叹道:“老夫知道你心中尚有疑虑。只是你需当心,他们现在对你好,但是当他们发现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感觉到威胁的时候,马上便会换上另一副嘴脸。”
“不一样?”陆涣疑道。
诸葛天只是摇摇头,深深看了陆涣一眼,便转身下了祭坛。
祭坛下,诸葛莺莺望着上面那低头沉思的男子,不觉眼角竟是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