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御座尘没有神游太久,就在桂枝心里纠结拧巴直到摆烂的时候,御座尘终于看了她一眼。
“嗯?
你怎么在这啊桂枝姐?”
桂枝听到御座尘这么说,嘴巴张开,瞪大着双眼,歪着头看向御座尘。
但是御座尘对于自己给桂枝造成的冲击,心里显然没有一点数,反而挠了挠头道:
“所以桂枝姐陪我出去一趟吧,我想去市坊看看。”
桂枝也顾不得纠结自家少爷之前的问话了,就当少爷大病初愈思绪糊涂着呢,可是出去确是万万不能的。
“我的爷,您现在可万不能出府!这要是让二爷和二奶奶知道了,饶不了奴婢啊!”
御座尘故作不满道:
“这是什么话?难道让我爷爷奶奶知道了,就能饶了你?!”
桂枝:“.......”
御座尘看桂枝满脸无语继续道:“这眼看要吃饭了,我可不想错过,所以当然是明天去了。但是趁着今天还有点时间,就陪我先去马号一趟吧。”
桂枝听后微微一愣,随即轻声说道:“公子莫不是要挑选随行家丁?说实话奴婢不建议公子爷您再去费心挑选,毕竟如果是明天出行的话,相爷和二爷那边会给您安排人手的。”
御座尘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但是此次去马号可不单单是为了挑选家丁的,甚至本来御座尘不准备带着桂枝,毕竟桂枝是自己祖母身边的丫鬟,自己做很多事并不方便。但是最终决定带着桂枝,也是考虑一番的。
桂枝时常跟着御王氏到朝中朱紫府邸去做客,而御座尘这次出府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所以带上一位都中勋贵圈子里的熟面孔会免去很多麻烦。
虽然现在不具备发达的信息技术,但也绝不可能出现烂俗套路里面那种公子哥扮猪吃老虎的剧情,能在都城里面立足的,除了顶层官僚和勋贵们经常接触,就是讨生活的老百姓们也没有一个缺见识少眼力的。以至于御座尘还有身份证的时候就很想吐槽,写这种剧情的人,那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不用说了桂枝姐,跟我走就好。”
桂枝听了自家少爷那不容置喙的语气,隐隐感觉着自从少爷失语症好了的这几日的变化,再看向已经走在前边,束着发一袭白衫略显单薄的公子,心里不禁的浮现出一句话。
“潜龙勿用,初现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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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马号,相隔了相府下人们住的地方,也就是隔了一条街。虽然这块地方叫这个名字,但是这里还修建了一片小型校场,以供相府的家仆子侄习武训练。
之前御家大爷御景阁,也就是御座尘的大伯还在都中的时候,经常在这里训练。
马号虽然马匹比人多一些,但是在这里却很少能闻到牲口味,更多的是草料的清香。
因为相府是马上起家,而且管理马号的是御座尘爷爷御演当年的马夫徐奎以及一些当初年轻的亲兵,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士最受不得就是马匹的生活环境不好,徐奎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今儿个你偷一半懒,赶明儿个上了沙场啊,你个犊子玩意儿就先没半条命。”
现如今这帮府里的老人儿们也相继成了家,当初年轻的亲兵们也上了年纪,最早国家初定的时候,御演就想给这些跟随自己的袍泽们找一条出路。当时每每提起时,徐奎就脸红脖子粗的喊:
“相爷,俺大奎就一马夫,狗屁不懂,您要说挡个刀片子俺认,俺也愿意。可您让我后半辈子,就拿个还没我手指头粗的笔杆子写写画画!
俺死都不认!
而且俺家那大小子小龙,早死在狗日的九渡口了。剩俺家二小子大虎跟着您做护卫。
俺....俺就....俺...”
御演听着徐奎“俺”了半天,上去一脚给徐奎踹翻在地,气的笑骂道:
“你俺俺俺的,俺的完俺不完?!”
徐奎索性半躺在地上,左手支着身子,右手挠着头憨笑道:
“俺就想着,回头给大虎跟您这讨个管家,俺就在马号养老。”
御演每每讲起这些陈年往事,虎目都不禁的微红,听故事的御座尘当时也就五六岁,他时常能看见爷爷把他从腿上放下后,走到一旁偷偷用粗糙的大手抹一把脸,随即哼笑道:
“老夫这辈子算无遗策,不就是九渡口让那小娘养的刘荣放给阴了一次吗?再说了,小龙那小子是先锋,哪有先锋不陷阵的!
嘿!他大奎个憨货,这辈子还携家带口的吃定老夫了!
哈哈哈哈哈,憨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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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座尘和桂枝很快到了马号,二人在不远处下了软轿,就看见远处的徐奎坐在马号小园子里的摇椅上,旁边放着个小方几,小方几上是一盏湖蓝色的小酒壶和一碟子橘子。
就见徐奎翘着腿,伸手拿起一枚橘子放到嘴里就咬也不剥皮,又拿起小酒壶嘬一口酒。在马厩每根支柱上边都插着一根熏香,里边的田马和驽马也不用担心蝇虫叮咬,悠闲的吃着草料。
相府的小型校场就在马厩后面,几个相府家丁的子侄在里边骑着戎马训练,时不时的还传来呼和声。
御座尘边走着边望着四周的景致,说实话他有点心动了,倒不是别的,就是觉得这一副怡然自得的生活愿景,格外的吸引人。
桂枝见状倒是没有多想,见徐奎没有注意到这边,就想着快步向前叫起徐奎,毕竟主家来了。
但是御座尘看出桂枝的意图,反而挥了挥手,示意桂枝不要出声。直到二人走到近前,御座尘才轻声唤道:
“大奎爷爷,小子我来看您来了。”
徐奎本来微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态躺在摇椅上,现在听见御座尘的话,顿时虎目圆睁蹭的坐起身来,随即结结巴巴说到:
“二少爷咋来嘞?!”
御座尘见状觉得好笑。
“大奎爷爷,我最近大病初愈,很少出来,您怕不是怪我?”
徐奎翻身落地,利落的完全看不出上了年纪的样子,站稳后学着戏台上的动作,不伦不类的施礼道:
“二少爷,俺哪敢哩,俺们说来都是武夫,除了这帮子侄,俺和其他小子也都是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
前两年您偷跑到这边,俺还赶紧去找相爷说了,相爷说小小子没事,俺们这才放心。
现在全府都知道您的顽疾好了,说实话俺们是真想回去看看,可就怕......”
御座尘听后心里也清楚,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哥去世以后,自己就成了全府的宝贝疙瘩,不说是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就是哪怕今天刮风,自己要出门也是四五个丫鬟、嬷嬷的站在四周挡风,就更别说现在自己大病初愈了。
“大奎爷爷,您说这些我都清楚,这不今天我看身体没有大碍就先来了。”
“俺...俺能不能把汪威那几个小子叫来?
他们几个这几天老在俺这絮絮叨叨,让俺去求相爷,既然您来了,想必相爷或者二爷那边也同意了。”
御座尘心说,现在爷爷和父亲他们还陪着皇帝一家在花园里赏花呢,就算有机灵的小丫鬟看见自己和桂枝坐轿出来去禀报,也得好一会呢,更别提同没同意了。
不过叫来也好,明天自己要去市坊,需要一些随从,而且之前一次,爷爷和父亲闲谈提起,“汪威家的小子汪贤之机敏好学,武艺也是从小打熬苦练,观之能成儒将,值得提拔。”
御座尘当时也说不出来话,就在一旁默默听着,这次相必就能见到,这样的好苗子怎么说也得留在自己身边,可能是误了人家前程,但是谁有说得准呢?
徐奎见御座尘同意,急忙叫来马厩前边整理草料的两个小子。
“云庆、尚实,去!把在家的,你们的叔叔大爷的叫来,云庆啊,你去接你娘。”
两个小子闻言高兴,其实刚才就在后边偷偷往御座尘这边撇,听徐奎喊完,就见崔云庆拉着呲着牙乐的浦尚实耳语了几句,随即两人才跑过来。
二人也不急躁也不怯场,对着御座尘行拜礼后,口喊:
“公子万安!”
御座尘听后示意二人免礼,笑道:“安!你二人此去莫急,如果你们贤之哥在家,也一并叫来。”
崔云庆见浦尚实在一旁傻乐,急忙应道:“是,公子放心,就算贤之哥不在家,我也尽力找他来。”
御座尘听后笑着上前拍了拍崔云庆的手臂,心说年龄是硬伤啊。随即看了看比崔云庆还高点,且傻笑的浦尚实,犹豫了一下,也上前拍了拍浦尚实的手臂。
相比笑的更灿烂的浦尚实,崔云庆明显更激动,甚至有些颤抖。随即崔云庆压抑着嗓音郑重道:“您放心公子,我知道贤之哥这时候在哪。”
御座尘白净且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笑眯眯的。
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