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关帕斯卡的回忆

到济州的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我急需适应这个城市的生活,在米兰,我证明了自己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年纪轻轻的我完全没有体现出初到陌生地方的恐惧,可能这也与我从小就大条的神经有一定的关系。

我伸了个懒腰,打开窗户,校方通知我明天我学校报到,心想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就提起一天去吧,说不定还能碰到陆天。我望向窗外的那块草坪,虽然楼层很高,但我还是看清了在草地上踢球的那些孩子天真的面孔,曾经的我,也像他们一样,把足球当做一种乐趣,那是我初到米兰刚接触足球的时候,每天都享受着足球带给我的种种快乐,那时的我,与与我同样年龄的意大利男孩帕斯卡每天一起训练,一起学习,一起偷跑到基地外的草地上对着天空发呆,帕斯卡跟我一样是被誉为天才的孩子,只是他是在意大利本土被挖掘的。我们躺在草地上,讨论着队里的谁谁谁可能被交易,讨论着谁谁谁不好好训练晚上去夜店泡妞,讨论着谁谁谁在德比中进了一个漂亮的球,讨论着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像那些成年运动员一样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正式球衣,讨论着什么时候我们可以结伴正式上场比赛。我总开他玩笑,他也会玩笑般的回答我。

“托尼(帕斯卡的昵称),以后你肯定会从前锋踢到后卫的。”

“为什么?”

“因为你面对对方球门的时候总喜欢打飞机。哈哈。”

“你才喜欢打飞机。”

唉,每次看到小孩踢球我都会想到这些,我相信,这些挥之不去的回忆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让我遗忘的,只是帕斯卡,我真的做对了吗?

我低头亲吻了帕斯卡送我的戒指,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上车钥匙去楼下取车。打开车库门,很潇洒的将装有衣服的旅行包扔在后座上,发动起车子……

半个小时后……

“老爸,我不知道怎么去学校啊。”

“你是我生出来的吗?自己想办法!”

我关上了车门,走出了车库。早知道就不买车了,现在这车在我手里已经变成了一件工艺品。在米兰,每次出门我只负责转动方向盘,因为旁边永远坐着一个活地图般的帕斯卡。不免又多了一丝伤感。

我背着包,带着遮阳的大帽子,慢慢的走出了小区,等待着拯救我的出租车,出租车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因为你只需要把你要去的地址交给他,他就会准确无误的将你送到目的地,唯一需要戒备的就是他可能带你多绕几个弯而已。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我来到了这个传说中济州最富盛名的财经类院校的大门口。确切的说是个入口,因为这校区貌似是新盖的,还没来得及装校门。下车后我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黑暗了,方圆几里一望无际,根本没有半点城市的影子。

就算Frank知道我在中国,想找到这来简直比登天还难,我爸妈知道我在合同期退役后怕我有麻烦,已经搬出了以前住的小区,谅Frank再聪明,也不会找过来的。想到这,我又安心了。

我就这样一边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一边慢慢的走进了校园。明天是报道的日子,可是很多大一的新生已经提前来到了学校,我生怕有人看到我身上背的东西把我当成大一的学弟,于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我可不想被什么亲切的学姐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我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场友谊赛一个大姐突然冲入球场一把抱住我的场景,当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当天晚上我就发现帕斯卡跟几个队友在youtube上看那段视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按照校方给我的地址找到了教务处,办理好了转学手续,提着自己的行李向学校分给我的宿舍,既然我没法自己开车找到这(我的脑子基本上什么也记不住),我干脆就在这住一年好了,反正他是按照年纪分的校区,早晚我会回到市区的。况且这里也安静,我还是很喜欢这片安静的。

一路上,我看着发生在校园里每个角落的故事。这个世界上每个时间每个地点都在发生着不同的故事,有人热恋,有人失恋,有人得到了心爱的礼物,有人丢掉了最初的纯真。有的恋人在树下忘情的接吻,有的男生刚刚送自己心爱的女生到宿舍楼下。有的人在大声吵闹,有的人安静的坐在小湖边读书,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在生活着。

“萨特,如果我跟艾丽莎分手了,我觉得我会爱上你。”

“开什么玩笑,如果你跟艾丽莎能分手,我就把10号球衣让给你,抚慰你受伤的心灵。”

“我觉得艾丽莎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们已经接近一个月没有联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帕斯卡是笑着的。因为他自己都不会相信跟他从小一直在一起,相恋10年的艾丽莎会离开他。可是这个世界上,如果每件事都按照他的既定轨道发展,那么人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一周后,在米兰最大的夜店门口,我看到艾丽莎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不时的向那人伸出自己的香舌。

“我知道你很难过,上次聚会我就发现艾丽莎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纯洁了。”

“我知道,可是我无法接受最后她躺在西蒙尼的怀里。你知道的,这比让我发现她躺在你怀里更让我难受,也许我要离开萨尔奥了。”

到最后,离开萨尔奥的不是帕斯卡,而是西蒙尼。我至今还记得西蒙尼带着行李离开俱乐部时那个要杀死我的眼神。

“你搞什么鬼,不看路啊,新生蛋子吧,赶紧跟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抬头看去,不远处肖凌峰正在训斥一个很腼腆的学生,从小我就看不惯这种仗着自己有两个钱就欺负人的货色,我径直走了上去。

“哎呦,好久不见,这不是肖凌峰同学吗,这位同学怎么得罪你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哼,走路不看路的蠢货。”

“你怎么回事啊,走路得看路啊,尤其是看到长得像肖凌峰同学这种凹凸不平的路时,更得注意了,不然很容易摔跤的,在人家身上走,肯定得多留意点啊。”

本来那个同学还怕我是跟肖凌峰一伙的,听我这么一说,感觉我好像是替他出气的,顿时强硬了一下。

“对啊,我只是没……注意到而已,至于……至于……生这么大气么,又没把你怎么样。”我心里暗暗发笑,这嘴皮子真活该让人欺负。

肖凌峰一看我替他出气,突然诡异一笑。

“找到我家天天了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恍然大悟,原来那天火车上钱包根本不是我掉的,而是他趁陆天拿行李的时候从我口袋掏走的。

“肖先生这身手,不去当小偷可惜了啊,哼!”

“走着瞧。”肖凌峰发现自己没占到什么便宜,转身就走了。

那个新生一样的少年好像过来要跟我道谢,看他结巴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我笑笑挥了挥手走了。我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我的宝贵时间,我得先想办法找到宿舍和陆天再说。

“对了,你知道3321宿舍怎么走么?”我突然想起我不知道路,于是揪住那个新生。

“啊,好巧,我就是3321宿舍的啊,我带你去。”

“学校怎么安排我跟新生一个宿舍。”

“我不是新生啊,我是大二的,我叫田真。”怪不得这么天真,弄了半天就叫天真。

“你怎么不结巴了。”我奇怪田真怎么突然不结巴了。

“我本来就不结巴,刚才是因为他太盛气凌人我有点紧张。”说着低下了头。

“你认识他吗?”我怀着试一试的心态想打听点什么。

“当然,这个学校就没人不认识他,肖凌峰,大二经济学院的,北京人,他爸是经商的,家里有点钱,就天天这么横行霸道,大一时还把校花给勾搭走了,学校很多人都看他不爽,你不是知道他名字么。”

“我只是跟他有一面之缘而已,你刚才说他女朋友是校花?”

“对啊,他女朋友陆天,大一刚来就因为长相靓丽,对人友好被我们奉为校花,也是北京人,据说跟肖凌峰是青梅竹马,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才答应做他女朋友,不然我才不信肖凌峰能追到陆天,除了长得帅点,有点钱以外一无是处,北京人有什么了不起。”

“……”

“呃,那个田真啊,其实吧,北京人大部分还是好的,比如,我。你觉得呢?”我还是很不赞同田真对于北京人这种态度的,至少我觉得北京人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陆天。

“……你的确是个好人,走,我带你回宿舍,我们回去再说。”说着田真一把拿走我的行李往宿舍走去。

说来也尴尬,我就那么一个包让他背走了,我觉得特别过意不去,但又不好拒绝,只好跟着他一起往宿舍走。一路上,田真向我介绍学校的各种。

“你是大二的?金融的?我怎么不知道你。”田真突然反应过来。我只好又把我编好的理由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很快到了宿舍,我发现宿舍只有2张床上有东西,很奇怪,不是4人间吗。

“那张床的主人去年退学回家了。”田真貌似发现了我的疑问,直接给了我答案,我也没再问更多。将学校给我准备的被褥铺好又开始缠着田真给我讲他知道的陆天的事。

“你小子不会喜欢上陆天了吧,怎么老问她的事。”田真很天真的看着我问道。

“怎么会,我只是好奇肖凌峰这样的人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而已。”我应付道。

“对了,你知道怎么才能联系到陆天吗,你不要误会,我跟她都是北京人,有些事情想问问她。”

“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不然会死的很惨的。”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那张空着的床。

“莫非那哥们是因为得罪了肖凌峰?”

“嘘……”田真赶紧捂住了我的嘴。“这个社会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这话还是跟你自己说吧,我是不会怕那个肖凌峰的。哼哼。”

我们宿舍一共还剩3个人,我,田真,还剩一个据说是特写热爱学习的家伙。我对这种书呆子一向没什么兴趣,只知道他叫欧阳。而退学的那个哥们据说是因为在踢足球的时候进了个球大胆像站在场边的陆天示爱,被对面经济学院的队长肖凌峰当场给打伤,当晚送到医院。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而肖凌峰的爸爸托人摆平了整件事情。而被打的这个哥们是金融学院的队长,从那以后,金融足球队从此一蹶不振。我对这什么金融足球队提不起半点兴趣,只是那哥们在球场上大胆示爱的行为让我有点另眼相看。

“萨特,明天的比赛能帮我一个忙吗?”

“怎么了托尼?”

“如果明天有点球的机会能不能让给我。”

“为什么。”

“你知道的,自从艾丽莎离开之后,我状态一直很差,正式比赛已经很少进球了,而你是球队第一点球手,从艾丽莎离开后,我每次踢球都会穿着印有艾丽莎姓氏的背心,只为了进球后可以向她展露我的爱,我知道她肯定在看比赛,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可是,明天是世界足球冠军联赛的决赛了。”

“萨特,帮我这个忙吧,如果我没有踢进,我承担所有萨尔奥球迷的责骂。”

“好吧。”

我再次回到现实中,看着那张空空的床铺。

肖凌峰,我记住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