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陈明忍不住抬头，发现六双十二只眼睛正盯着自己。
“我现在低头还来得及吗？”
“陈明，你觉得我们明天晚上要不要去？”
完了，还是没躲过去。
陈明看着一脸诚挚的中也，小声道：“我觉得中也，柳浪大哥既然不信任守望者，想必守望者也不会待见我们，到时候反倒不美……”
中也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
“咳咳……”
听到叶枭发出的声音，陈明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转头对着他说道：“但是——司书刚刚也说了母神教隐藏实力强大，光靠我们恐怕难有胜算……”
“嗯？”
迎着中也三人的眼神，陈明还想说个但是，可马上就看到红叶大姐头已经把自己的武士刀摆在了桌子上。
“这……我太难了！”
叶枭叹了一口气：“唉，罢了，我知道你们有怨气。老实说，我也不喜欢守望者，尤其是他们的长官龙马，用深仇大恨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但是，你们先看看这个……”
他接通了一则视频通话。
视频一打开，出现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
他相貌端正，眉心竖起，像是一只眼睛，不怒自威。
这个男人一出现，刚刚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伙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陈明悄悄地用手肘顶了顶中也：“这是谁啊？”
中也缓缓吐出了两个字：“龙马！”
陈明刚刚从叶枭口中得知，龙马正是西都守望者的长官。
在能力者圈子混了一段日子的他，早已不是愣头青了，他自然知道守望者意味着怎样的力量。
如果说治安官是联邦对普通人的暴力机关，那么守望者就是联邦官方对非军队能力者的管理机构，里面的许多都是从军队中退役的老兵，还有天赋异禀的年轻能力者。
白天的西都归守望者，而夜晚的西都是三家分管，由此可见守望者实力之强。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如何能让那些桀骜不驯的能力者乖乖登记注册，服从管理？以中也的脾气，怎么会在他们手上吃亏，却只能忍气吞声？
而这只是西都，联邦在各个城市都设立了守望者组织。
骤然见到这庞然大物中的一员，陈明还是有些激动与紧张。
但是其他几个干部就不是这样了，即便是红叶和叶枭，看着龙马的样子也是把厌恶与愤恨写在了脸上。
“守夜人的诸位，我是龙马。我知道你们的疑虑，我也知道守望者在以前确实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但是我希望你们为了西都的安全，为了西都民众的生命，能够将力量借给我们。”
虽然龙马说的情真意切，但是陈明心里还是不舒服。
搞得好像守夜人的人不去，就是罔顾西都的安危，这不是道德绑架吗？再说现在的问题，明摆着是守夜人的人不想和你守望者一起。
果不其然，干部们都是一脸的不屑，吹泡泡的吹泡泡，磨指甲的磨指甲，玩帽子的玩帽子，好似全然没听到龙马说什么。
叶枭冷笑一声：“龙马，如果你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不会同意和你们一起的。你是不是守望者当傻子，哦，不，你从以前就一直很擅长道德绑架。你以为你是圣人吗？”
“怎么说话的？”
龙马那边传来了气愤的声音，但是被他制止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守夜人的人一眼，又侧过头看了在自己办公室的守望者们，喟叹道：“我明白了。”
然后他站起身，对着守夜人的人将腰弯下，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龙马长官！”
“长官，你没必要这样！”
“是啊，我们守望者什么时候需要对这些野生能力者低声下气了！”
龙马脸色通红，不知是因为充血，还是羞愧，但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声如洪钟：“住口！”
这一喊，将屏幕两端的人都喊得安静了下来。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们一定要做好能力者的登记注册，方便管理，给你们下了死命令，甚至你们有些人用了一些小手段，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我很后悔！我后悔让你们养成了骄矜之气。你们是守望者的希望，也是联邦的希望，我却让你们自以为高高在上，认为自己的出身要高于野生的能力者。”
“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啊！”
“我只是想要保证能力者不会伤害到每一个平凡生活的普通人。”
听了龙马的话之后，他办公室里的一些新锐能力者皆是有些惭愧的低下头。确实他们嘴上不说，但实际上是非常瞧不起野生能力者的。
野生能力者没有高品质的基因融合剂，也没有系统的知识学习，更缺少提升能力的训练方式。
而这些，守望者组织里都有。
而他们对野生能力者的偏见，自然反映到了他们的工作当中。
对能力者出言不逊、为了让能力者登记注册，甚至可以用言语威胁……
虽然这确实帮助西都稳定着城市的秩序，即便是能力者，也不能欺负到普通人头上，可是却让许多野生能力者对官方十分失望，过激的能力者会和守望者大打出手，然后被处罚。
中也和赤狗他们，看着铁骨铮铮的龙马，弯下腰给他们道歉，心里的一股恶气也出了不少，面色上也好看许多。
叶枭说了句：“起来吧，这些小辈受你一拜，怕是要折寿。”
龙马直起身子之后，再次诚恳地说道：“这一次，我真的需要你，还有守夜人的战斗力。资料上说的很清楚，母神教的实力不允许我们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一个失踪者可能就是一具实验体，少说也有30多个了。”
而陈明看到柳浪依旧低着头，眼眶湿润着，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还不够！”
“什么？”
柳浪抬起头，迎向龙马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还！不！够！”
“你不要欺人太甚！”
一些年轻气盛的守望者大声斥责。
可是柳浪直勾勾地盯着龙马，丝毫不为所动。
龙马看清他的脸之后，心中一颤，手指也跟着微微颤抖：“啊，是这样啊，确实，你确实有不原谅我们的理由。”
“可是这次合作对于我们真的很重要。所以……”
“全体守望者都有！”
“是！”
“向守夜人以及所有因为我们的原因受过伤害的人，赔礼道歉！”
守望者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难色。
忽然，陈明见过的那个可以变出虎爪的郭小天弯下了腰，大声地喊道：“对不起！”
龙马扫视了一眼其他人，他们赶紧紧随其后，鞠躬并道歉。
陈明看到，在柳浪脸上熟悉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下撇的嘴角，和两行清泪。
“我听不到！”
龙马吼道：“大声点，听不见！”
以郭小天为首的守望者同时高喊对不起，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柳浪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气一般，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眼神只是没有焦距地流着眼泪。
叶枭叹了一声，说道：“明晚我们会去的。”
然后他就挂断了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