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此心能有几人知

诗云:

赤旃檀塔六七级,

白菡萏花三四枝。

禅客相逢只弹指,

此心能有几人知。

姚五看了看沉睡中的何奇舵,正待追问四狗事情的后来怎样了,没想到吴瑜也早按捺不住了,先于姚五问四狗:“后来呢?何将军怎么做的?”

四狗摇头晃脑的说:“话说我们老大坚决不撤离,弄得当时我们的头领很是恼火。但那家伙也一心想着逃跑,于是也对我们老大置之不理了。待我们的军队撤离中军大营后,我们老大在营寨的一个不显眼之处挖了个地洞,隐藏起来。没多久胡虏大军就占领了营寨。看到空无一人的营寨,他们以为我军都已逃跑,根本没想到我们老大还藏在这里。他们稍作整顿后,继续向我军追击,将此营寨当做了一个据点。我们老大就藏身与地洞中不吃不喝待了两日。第三天,胡虏人的大批粮草补给到了营寨中。胡虏人以为我军一击即溃,因此全力追击我军,没有多少兵力看守此处的粮草补给。到了晚上,我们老大悄悄从洞中钻出来,结果了几个守卫之后,放起大火,点燃了胡虏人的粮草补给,之后他又悄悄抽身而逃。这大火烧了一夜一天,将胡虏人的粮草补给烧地干干净净。在前方追击我军的胡虏人断了粮草,不得不退军。我军获得喘息的机会,整顿之后卷土重来,收复了失地。之前我们都认为胡虏人粮草失火是意外,是天意,待到我们老大归队。事后才知道胡虏人溃退和我们老大有关。当时的将领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大受震撼,将我们老大的功绩报到朝廷。朝廷对我们老大的事迹也很感兴趣,认为他有勇有谋,堪当大任,故此才将我们老大调到京师。我们老大不愿离开我们这帮手下,故也将我们几人带到了京师。”

四狗一口气说完,姚五和吴瑜连连咋舌,卢韵竹和夏云舒等人也都听得入了迷。就连陶录也忍不住赞叹:“好一个何将军,原来是这样的有勇有谋之人。”

四狗给昏迷中的何奇舵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取出水囊,轻轻往何奇舵嘴里喂了些水。此时那巨石外面有了响动,估计是那些匈突人不甘心,想要闯入其中。众人的脸上又有了忧虑之色。

陶录站起身,说:“好了,看来匈突人不抓住我们不甘心。我们继续走吧!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于是众人跟着陶录继续前行。四狗背起何奇舵,夏云舒的手下抱着那两个装有火油的罐子,来到了那条甬道前。吴瑜走到前面说:“师父,我先走,在前面探路。”

陶录点点头,“千万小心!”

吴瑜小心翼翼探路,时刻注意脚下的情况。甬道不长,大概百十来步。吴瑜走过之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众人也赶快通过了甬道,来到了吴瑜的身旁。甬道的尽头又是一个石室。陶录走上前小心查看。只见这个石室呈方形,长宽大概二十来步,对面的墙壁上左右各有一个洞口。姚五眼尖,“对面的墙上似乎有字!”

陶录从姚五手中接过火把,凑上前来,将正对面墙上的浮尘轻轻拭去,只见八个飘逸的大字从上到下在墙上浮现:一迷往途无知前返。

“一迷往途无知前返。”众人皆轻轻读着,揣摩其中的意思。陶录盯着这八个字,锁着眉头苦思。姚五则东张西望看着其他人,他心想自己文字方面不太灵光,希望其他人能有所线索。

吴瑜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又不好打扰师父,于是他轻轻地问离他不远的夏云舒:“怎么样姐姐,你想到什么没有?”夏云舒皱着眉头,过了半天摇摇头。姚五凑上前说:“这会不会是一个谜语?”吴瑜说:“不像,怎么也看不出来啊!”

陶录默默地念着这八个字。可是不管他怎么断句,总是琢磨不出其中的意思。过了半天众人也丝毫没有头绪,陶录心想不能总待在这里,以免大家心情越来越急躁。他下定决心,对众人说:“我们边走边想吧!现在前面有两条路,我们走哪一条呢?”

姚五说:“道长,你都不知道,我们更不知道了。随便走一条吧!”

陶录点点头,“好,那咱们走左边这条路,大家要小心啊!四狗,注意护好何将军。”

四狗说:“放心,有我在,绝不会再让我老大有一点闪失。”

于是姚五拿过火把,和吴瑜一起走在前面,众人跟在后面,进入了左面的通道中。走了没多远,陶录意识到他们像是走入了迷宫之中。他大声提醒众人:“这里是个迷宫,大家跟紧,千万不要掉队!”

吴瑜听到师父的提醒,拿刀在走过之路的墙壁上刻下记号,以免困在其中兜圈子。

这迷宫不大,但是曲曲折折,岔路众多。众人兜兜转转走了大概两刻钟,终于找到了出口。可是众人出来之后大失所望。原来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石室中,从左边的通道进去,从右边的通道出来。陶录说:“大家别慌,我们稍微歇一会再从右边进去。”

四狗背着何奇舵,早已满头大汗。他将何奇舵轻轻侧放在地上后,躺倒在地呼呼喘着粗气。夏云舒对四狗说:“等下我的人背着何将军,你歇一歇。”四狗说:“不用了,还是我来吧。”夏云舒说:“你放心,我的人会小心的,你若是一直背着何将军累倒了,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病号?”四狗不再推脱,“那就麻烦姑娘和你的兄弟们了。”

夏云舒笑了一下,可是笑容马上又消失了,又回到阴郁的神色中。这一切都被吴瑜看在眼里。看到夏云舒的笑容,他感觉自己像是沐浴在阳光中;那笑容消失,又如同层层的乌云遮住了阳光。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陶录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准备出发。姚五说:“好嘞,我们争取这次走出迷宫。”陶录说:“这次一定我们要仔细搜索,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迷宫之中很可能藏有暗门,这次我们不可再错过了。”

于是众人又重新出发,从右边的通道鱼贯而入。这次陶录打着火把,走在最前面,他一边仔细搜索周围,一边默默地记路。这次走得格外缓慢。然而一路上依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将近半个时辰以后,众人又从石室的左边走了出来。大家疲惫不堪又心灰意冷,纷纷坐在石室的地上,沉默不语。

陶录更是锁紧了眉头。他回想刚才的行程,没有任何蹊跷之处,和第一次所走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原路返回又走了一遍。途中没有任何暗门和机关的痕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思索良久之后,又举着火把,来到那墙壁前,仔细看着“一迷往途无知前返”这八个字。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卢韵竹说话了:“一往无前,迷途知返!”

陶录心里咯噔一下,再仔细一看,没错,将这八个字错开再拼起来,不就是“一往无前,迷途知返”这八个字吗?

姚五一下子来了精神,嚯地站起身对卢韵竹说:“可以啊,小妹妹,你怎么看出来的?”卢韵竹说:“我也是刚刚想到的。”姚五又来到陶录的旁边,“道长,依您看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陶录还在苦苦地思索:一往无前,迷途知返。这两句话意思截然相反。这洞窟的主人为何要在这里留下这八个字呢?

吴瑜说:“这八个字的意思是不是说一往无前的结果就是迷途知返?是不是告诉我们要回头了?”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有道理。卢韵竹却说“可是我们要返回到哪里呢?我们的来路已经被封死了啊?而且匈突人正想办法闯进来呢!”大家听了卢韵竹的话,又默不作声了。沉默了许久,姚五说:“要不我们再回头找找线索,看有没其他出路?”

这时陶录对大家说:“诸位,先不要着急,我说说我的看法。卢韵竹很了不起,看出这八个字。那么这八个字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吴瑜所说有一定的道理,也许就是让我们回头的意思。但是我们仔细想想,我们已经深入这洞中,这洞窟的主人为何在这里提醒我们往回走?他留下这八个字是在嘲讽我们吗?我觉得不太可能。这八个字还有另外的解读。这八个字其实就是我们目前的状况,要么一往无前,要么迷途知返。迷途知返已经是不可能了,但是还有一往无前的可能。”讲到这里,陶录像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去看那墙壁,随即喊到:“快来几个人,我们一起推推这墙壁!”

姚五、吴瑜等人听陶录这么一说马上跳了过来,夏云舒和他的手下也都过来帮忙,众人一起去推面前的墙壁。他们还没有怎么用力,那墙壁就缓缓地动了。姚五兴奋地大喊:“有门儿!诸位再加把劲!”众人一起发力,伴随着牙酸的声响,墙壁那八个字之处旁边的暗门被推开了,又露出一条斜向下的甬道。

陶录不禁感叹:“看来这洞窟的主人用心良苦啊!”

吴瑜说:“师父,这洞窟的主人是不是期待着能有人深入这里啊?”

陶录点点头,“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众人见到事有转机,不禁都又精神起来,随着陶录进入漆黑的甬道。大概走了百十来步,陶录大声提醒众人:“停!不要再走了。”